“娘娘!”柔嫔叫着,眼看事情没了回旋的余地,握着被面,眼神变得狠戾,“娘娘既然如此无情,就休怪妹妹无义!”
说着朝男子比了个手势。那男子心领神会,迅速拔出腰间佩刀,刀光冷然。
有忠心的奴婢把殿门牢牢关上,一时间气氛犹如绷紧了的弦。
千钧一发之刻。
沈舒攥住衣角,掌心被汗水微微汗湿,印得裙角那一小块颜色呈现暗红,比别处深些的妖冶。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衣袖里,握住了里面一根尖端尖锐的金簪。
“妹妹可想好了?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真出手了,可就再没有回头路了。如果你现在反悔,尚且还来得及。”沈舒镇定道。她端坐着,目光威严,语气没有一丝慌乱。
再等等,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柔嫔看着局面被自己这边掌控住,神情轻松了很多:“这罪不罪的,还得请娘娘到了阴间地府,再请阎王作评啊。”
那男子狰狞笑着,步步逼近,语气阴冷,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娘娘,您可千万别挣扎,越挣扎就越痛苦。您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只要您好好配合,在下一定一刀给您个痛快,不让您忍受那些皮肉之苦!”
沈舒把金簪牢牢握在手心,心里计算着等会儿怎么出手才能既快又准地将男子一击毙命。
啊,看看那人拿刀的架势,好像自己的机会渺茫啊。宋暮也真是的,一个普通的侍卫看上去都这么厉害……
她苦笑了一下,狠狠心用力咬着下唇,用唇齿间味道鲜明的血腥味儿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慌乱,只会将她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要好好活着。
男子步步紧逼着,越走越近,离沈舒只有几步之遥。
沈舒在心中默念着一二三,准备等他一靠近就迅速拿出金簪,放手一搏。
唉,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有些,太莽撞了啊。
就在这个时侯。
“皇上驾到——”殿外有声音响了起来,是安念那熟悉的尖锐嗓音。
殿门被一脚踹开,宋暮的身影出现在沈舒的眼睛里。
那少年不算魁梧的身影,在她的眼中被幻化成顶天立地的模样,以难以拒绝的姿态支撑起她小小的一番天地。
停滞住的空气又开始流通,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
还好,她提前派人叫宋暮来福寿宫。当时只是为了节约时间,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明智,简直救了她一命。
男子一慌,连忙向沈舒扑来,想把她制住当作保命的筹码。
宋暮眸子一暗,袖间刀光一闪,男子脖颈间就多了一条细微的血痕,无声倒下。
柔嫔脸上血色尽褪,撕心裂肺的喊出声:“烨——你起来——”
“宋暮,你来的好晚呀,速度真慢。”沈舒笑眯眯皱了皱鼻子,佯装嫌弃道。
宋暮冷笑着看向柔嫔:“你倒是对那男人痴情一片!”
他语气有异于平日的无波无澜:“还不快把这两个人拖下去!”
沈舒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宋暮。如果她没看错,宋暮这事生气了?
难得啊难得,她暗暗咂舌。
沈舒这丫,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代表。丫的,都差点送了小命了,还不反思一下,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
宋暮眉眼阴抑:“走,回昭阳!”
这句话却是和沈舒说的。于是沈舒从座位上起身,蹦蹦跳跳跟着宋暮出去。
回到昭阳殿。
宋暮喝了一大口茶,企图平复胸臆间那奇怪而汹涌的怒气。
父皇教导他,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他是明君,一向把这句话谨记在心,牢牢遵守着。
可是今天,他动怒了。当他听说沈舒前往福寿宫,他怒她的莽撞。当他看见那侍卫拿刀比着沈舒,他怒那侍卫的滔天大胆。当他看见沈舒脸上无所谓的笑容,他怒沈舒不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
“你自己说说,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宋暮又喝了一大口茶。
沈舒吐了吐舌头:“没怎么回事啊,我不就是去了一趟福寿宫嘛。”
“只是去了一趟福寿宫?”宋暮怒极反笑,“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去晚了,会是个什么后果!”
“沈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应该不懂得珍惜。”他神色凝重。
“哎呀,你最后不是及时到了嘛。”沈舒见宋暮身上黑气更盛,连忙转移话题道,“可怜柔嫔痴心一片,以宫妃之尊为那等侍卫犯下大罪。可辗转到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果然薄情的都是男人啊。”
宋暮突然沉默了。他其实想对沈舒说,薄情的是别的男人,他不会。
可是他不能。
因为他是君王,所以他不能时刻陪伴在心仪的女子旁边,时时佑她安稳。
因为他是君王,所以他不能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予他的恋人,让她幸福。
因为他是君王,所以他不能给他爱的人折花编一个花环,看着她如花娇颜笑出声。
因为他是君王,他不能和恋人促膝长谈,一诉衷肠,让彼此之间没有间隙。
因为他是君王,他甚至不能对她许下一句重诺。
不过因为他是君王……
那张龙椅上,一世孤寒,无人陪伴,有多荣耀,就有多悲哀。
所以,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沈舒不够珍惜性命呢?
他突然就很烦躁,郁结于心。
沈舒却不懂得宋暮此刻百转千回的心思,见他沉默了,有些好奇。不过她还是很识时务的没有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想了想,又扯过一个话题说:“宫里最近好像要办荷花宴了吧。仔细算算,也快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
宋暮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也顺着沈舒的思路说下去:“是呀,今年的荷花宴要大办。毕竟最近宫里事情太多,要好好冲一冲晦气。”
“这事情以前都是女官在做。如今你既然掌了凤印,便由你来安排吧。”宋暮把玩着手中茶盏,低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