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看看我们今晚收获了什么,”东方既白把上衣口袋的小笔记本取出来,将这晚的见闻罗列下来,“昨晚馄饨摊的老王一年没联系的儿子突然回来了,老王在家里陪他;糖人张受邀去幼儿园教孩子捏糖人,结果捏的兴起把晚上摆摊的麦芽糖都用完了,所以昨晚没出来;常年吃夜市的方学长在中午碰到了老王,听说老王不去摆摊晚上吃了外卖;至于那个算命的黄半仙——”东方既白长叹一口气“:他算出来昨天煞星当头,不宜出行,回家睡觉去了。”
李清风拿了根牙签剔着牙,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唔?什么?不不不,你以为今晚的事就这样完了?”
“什么?”东方既白露出疑惑的表情。
“来都来了,”李清风把剔完的牙签扔掉,“不去阎王庙看看?”
站在大榕树边,东方既白依然能记得这里从前的场景。
一座破败的小庙,劣迹斑斑,摇摇欲坠。但是岁月所掩盖不住的,是案台上稳如泰山的阎王像,挂着不喜不悲的表情,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威严。
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焦土。连草都不长,黑乎乎的,名符其实的焦土。
一般意义上来说,既然最终化为了焦土,那么它曾经多么雄伟壮丽都已经无济于事。不不不,不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那座庙都配不上“雄伟”两个字,会产生这种错觉的原因,只能归结于那尊太过夸张的阎王像了——爱屋及乌,人们经常这样说。不过从实际上来看,阎王像才是那个担任乌鸦的角色,那么应该怎么说来着,爱乌及屋?不不不,单凭个人的见闻就创造一个成语什么的实在太自以为是了,何况乌鸦什么的,也不会有人喜欢吧,那这个成语存在的基础不就消失了吗?
就在这时,名为违和感的东西,出现了。
如果存在于思想中的东西,真正出现在现实中了,那么,就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超自然现象。
对于超自然现象,我从来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的,但是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那一类事件总是喜欢找上我,也许和体质什么的有关?虽然李清风对于这种看法嗤之以鼻,“异闻怪谈从不自己寻找目标”,他一定会这么说。无论如何,超自然现象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再加上身边还有个专家在,所以如果真是超自然现象那反而让我宽心一些。
第二,人为的“假”。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曾经有一个矮个男生,平日里只是缩在角落不苟言笑,但是有一天一个口无遮拦的女孩不经意间嘲笑了他,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是毫无恶意的戏言,但是那个话很少的男生为了报复,居然策划了一起规模庞大的恶作剧。
不,那个已经不能算恶作剧了,那是我见过伪装的最好的“假”。从结果来看,男生超乎想象的恶意将女生吓得转学了。由于他对诡异事件的了解程度异于常人,那个恶作剧,或者说早已超出恶作剧级别的恶性事件,不仅成为了校园传说,甚至还惊动了专好诡异的某人,虽然最后事情解决了——就让我们暂时这么说吧,但那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远远超出了那件事本身。
不过再怎么说人能做到的也是有限的,若事件本身的属性是假的,那么本质上它就无法对人造成实质伤害——就像之前那件事,因为始作俑者骗过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的“真”其实是他创造的“假”,所以“假”才能发挥这么强大的力量。啊,所有人的说法有失偏颇,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专家在,不过也没差多少。总之,被先入为主的看穿了的“假”,是不具有任何危害的,所以这个情况也没有考虑的意义。
第三,巧合。
这是最无趣的情况,但是相比较而言,这种情况才是最常见的。
如果是巧合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手上有照相机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快门。
因为这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情景。
乌鸦。
数以千计的乌鸦,在同一个地方盘旋,绕着圈子盘旋,它们的数量如此之多,竟使得还有些泛黄的天空整个斑驳了,不,相对于斑驳,应该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帷幕。
抬头望去,盘旋的乌鸦就像是个倒悬的龙卷风。
“如果我说我在做梦,你会信吗?”
“不会。”
李清风说的果敢坚决。
也许这个人对于类似的事早就视若无睹了吧,即使是“真”与“假”联手的欺骗,这个人永远不会被表象迷惑。
“不,我绝不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梦,从现代心理学上讲,梦境是现实的折射,如果这真是个梦境的话,做梦的人内心该是多么扭曲啊。”
他很认真的说了。
虽然过程差强人意,但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李清风与东方既白,在这个接近深秋的十月,一个普通的黄昏,目睹到了一群盘旋的乌鸦。
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