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老头微眯着双眼,带着猥琐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蜀山,陈清河真以为自己碰到了人们口口相传的人贩子。
他有些不信的寻问道:“你真的有把握可以治好我师兄?”
小老头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态道:“当然,只要你师兄还没断气,我就能把你师兄从鬼门关拉出来,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得快点,看你师兄这个模样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陈清河此时此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道:“那好,只要你能救活他,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那老头见他上钩,得意对身后白衣少女道:“怎么样,我说这次参加这个入门大典会有所收获吧,这不就找到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了吗?”
那白衣少女像是见惯他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也不开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清河听他讲自己当作廉价劳动力,心有不忿,但此刻有求于人,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那老头随手一挥,身后长剑寄出,那剑身黑乎乎的,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而且早已经锈迹斑斑。听他口中念念有词,那怪剑滩在地上越变越大,最后变作一把宽长得巨剑,剑身锈迹也越发明显。那老头却浑不在意,开口道:“你把他背着站上来,我先送你回咱们山脉去。”
陈清河依言将李慕白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站了上去。正觉得新奇,忽然背后一阵淡淡香味传来,那香味如同雨后白莲散发出的清香一般,若有若无让人心神安宁,陈清河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正好看见面纱外那双纯洁如雪的双眸瞧着自己。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回头,那眼中露出一丝惊慌,随即少女耳朵羞红,别过头去,宛如一朵害羞的雪莲。陈清河不敢冒犯,急忙转过身去,不过少女淡淡体香仍在鼻前环绕,脑海中也全是那双动人的双眸,一时间一股从没有过的异样情愫蔓延上心头。
忽然咻的一声,长剑飞奔而起,直上云霄,速度快如飞鹰。陈清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来到云层之中,陈清河斜眼看去,发现自己不知道身在几千丈的高空,遥遥不见地面。最恐怖的是他的脚只有轻轻一移动,便会离开剑身,一时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死死拽住了前方怪老头的衣角。
那上面摸着有些滑腻也不知道粘了些什么东西,但此刻陈清河却哪里顾及这些细节,一只手抓得紧紧的。
怪老头嘿的一声笑骂道:“你这小娃娃,怎的这般胆小,你都快把老头子给拽下去了。”
身后一阵娇笑声传到陈清河的耳朵里面,那声音单纯动人,宛如天籁之音。陈清河却听得面红耳赤,瞧瞧将手收了回来。但仍免不了心中害怕,整个心都绷得紧紧的。
四人在空中飞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降落到竹峰从属的一座山峰之上。陈清河一颗心终于方向,他放眼望去,周围到处是成片的竹林,清幽空寂,不像天剑峰那样楼宇成群,到处是香花秀草,脚下也只有一条蜿蜒小路伸向远方,只有简简单单的小石头铺路。
陈清河背着李慕白跟随二人沿着小路走向竹林深处,一路上既无雅亭,也无雕饰。有的只有满地枯黄的竹叶,和偶尔飞过的山雀,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众人走了许久,陈清河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一座小院子,那院子用篱笆包围住,只有一道简陋的木门。老头大大咧咧推开木门,将陈清河等人领了进去,小院子里东南西各有一排房屋,由竹子和稻草搭成,院子里面耕了两块田地,中满了各种草药,整个院子里药香四溢。
老头将陈清河带入正南面最大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有一些生活必须的家具,老头让少女推出一张竹编的小床,让陈清河将李慕白平放在了上面。
陈清河四处打量,发现这里安安静静,好像不像有其他人,开口道:“老人家……”
那小老头瞪了他一眼,打断道:“什么老人家,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傅才对!”
陈清河愣了一下,张了几次嘴才说道:“师……父,不知道其他师兄师姐到哪里去了。”
小老头满意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师姐不就站在你面前吗?至于师兄嘛,等把这个躺着的小家伙救活,你就有第一个师兄了。”
陈清河听得目瞪口呆:“难道我们这一脉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小老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笑得有些腼腆道:“嘿嘿,你师傅我在这蜀山名声不怎么好,连着收了几十年也没有招到一个弟子,就连你师姐阿雪也是我从小捡回来的,所以偌大一个山脉是有些杂乱了,不过现在好了,你既然做了我拙峰的记名弟子,以后这打杂整理得事物自然归你了,也算帮你师姐减减负担。”
陈清河听得头皮发涨,正忍不住要发作,但又想到还躺在一旁奄奄一息的慕白师兄,只得咬牙道:“那还请师傅你快点给我师兄治伤吧。”
怪老头一脸茫然道:“谁告诉你我会医术了?”
陈清河陡然变脸,怒道:“死老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大老远来到你这里,你才给我说你不会医术,告诉你,你要是医不好我师兄,我便把这茅屋给你烧了,全都一了百了。
怪老头见他生气了,也不逗他了,笑道:“年轻人就是脾气大。我虽然不会医治你师兄,但不代表你师姐不会啊。”
陈清河万万没有想到,看着那白衣少女喃喃道:“师姐,你能医好我师兄?”
阿雪点头道:“我可以尽力一试。”
不知道为何,陈清河明明不知道阿雪的医术高低,但听她这么说了以后,竟然觉得莫名心安,好像她说尽力那便一定会用十分力气,绝不会是九分,更不会是八分。
阿雪在药地里采了几味药材,用药杵将其细细磨碎,她一个弱质女流研磨许久,额头早已经布满了豆粒大小的汗珠,可以想象她的手臂早已酸软不堪,可她却不管不顾,手中依旧没有停下研磨。在她的眼神中有一种陈清河从未见过的认真。
等到药材彻底研磨成了药渣以后,阿雪用白布小心翼翼将药材包好,将其均匀涂抹在李慕白腹部的伤口之上,在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她做得极其认真,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常查看,生怕有一丝的疏漏,虽然这个垂死之人与她非亲非故,甚至从前从未见过面。
陈清河看见她额头的汗珠,不由有些心疼,但见到小姑娘目光中那种坚毅神色,又莫名的感动,仿佛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样。
阿雪为李慕白包扎完毕后,用手擦去额头的汗水道:“现在伤口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他身体里依旧还有火毒未清,我再给他熬几副药来喝,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那药熬起来味道很是刺鼻,我就先到西边药房熬药,师弟你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来通知我。”
陈清河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阿雪离开后,那老头子也呆不住了,他拍了拍陈清河的肩膀道:“你放心吧,阿雪的医术整个蜀山都没有几个敢说超过她的,只要人还没死,就一定能救得回来,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看着,老头子我先去抽袋大烟换换脑子。”
陈清河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那老头嘿嘿一笑,离开了房间,独自留下陈清河一人。
陈清河一人在屋中等了许久,迟迟不见阿雪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忽然床上李慕白发出咳嗽,像是有异样。陈清河心中大急,连忙大呼师姐,可他一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他。他没有办法,只好出门寻找。
他挨个查找西边房屋,终于在角落一间里发现了阿雪的身影,她正背对着陈清河熬药,陈清河心中焦急,也没有多想,走上去便将阿雪拉过身来。
“师姐,你快跟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雪发出的刺耳尖叫声打断,陈清河这才注意到阿雪师姐的面纱静静放在了一旁,他好奇想阿雪脸上望去,那脸上布满了许多鱼鳞状的细纹,让她看上去极其恶心可怖。
陈清河下意识松开了阿雪的手臂后退了一步,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话来。阿雪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急急忙忙拿起一旁的面纱将那恐怖的鱼鳞细纹遮住,小心拿起熬好的药罐,平静道:“走吧,我们去给师兄喂药。”
陈清河点了点头,一路上鬼使神差的跟在阿雪身后,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言。
等到了地方,阿雪才开口让陈清河将李慕白扶起,然后一口一口为李慕白将药喂了下去。陈清河看着阿雪认真喂药的样子,刚才的恐惧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布满心头的愧疚和后悔,他好想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等到一大碗药喂完,阿雪才停下,将药罐和碗整理到一起拿在手中,她轻轻站起身来,平静道:“师兄已经没有大碍了,等过几天,便可以康复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陈清河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师姐我……”可话说了一半,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雪转过身来,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对不起……”陈清河低声道。
阿雪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是盛开的雪莲一样美丽纯洁,她低声道:“谢谢。”
那声音微不可闻,陈清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阿雪转过身去轻声道:“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对不起。”
那洁白无瑕的背影印着陈清河的眼眸中,美得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这一个纯洁如雪莲的女孩啊,他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