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放弃冒险选择了胖子安排的低保,毕竟馒头在那个年代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牛车还是一路摇晃,我也在我稍显舒服的位置上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我们还在牛车的摇摆里半睡半醒。
我们遇袭了!
说是遇袭,其实也算不上,没有炮火没有枪声,只是押我们的车夫换人了,换成几个持枪却又不知来路的陌生人。
我在车厢里看不到外面,但是却听得真切。
有人大声喝道,“滚下来。”
“你们要干嘛,不知道这是咸宁孔掌柜的货吗。”车夫试探着威胁。
“老子知道是他的才来劫的,不是他的老子还懒得动手呢。”一个粗狂的男声在空气里回旋。
看人家就是冲着孔不文来的,怕是有备无患。那伙计也没了言语,我只听到咚的一声,车夫从车辕跳了下去。
“二柱子上去驾车,你们两个把他给俺绑起来。”刚才那个男声指挥着。
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劫了,我也由此推断劫匪是四个人,一个驾车两个绑车夫,还有那个指挥的头头。
那伙人也真是胸有成竹,只是换了车夫,连车帘子都不掀起来看看,看来他们是知道上面装的是我们了。
路怎么感觉越走越崎岖。颠幅越来越大,我的宝座也不怎么舒适了。
我们在车里又是煎熬了一个多钟头,车终于停下了。我们是到匪窝了吗。
我们手脚被绑着,行动不了。那个驾车的汉子给我们搭了把手,我们勉强下了车站到院外。
下了车一看,原来是到了一农家院子。
那个头头早就在在外面吆喝起来了,“班长,俺们回来了。”
我们六个刚被逐一放下来,里面的就出来一行人。
那个最是话多的壮汉给我们介绍起来,指着出来的领头人,“这是俺们的文班长。”
“那你是武班长了?”我倒是一副无谓的样子和他们打哈哈。
“巧了,俺正姓伍嘞,人五伍,是副班长,所以俺们这有一文一武的两个班长哩,当然咯,识字的才有出息,他是头儿,俺是副的。”那汉子讲的甚是开怀。
什么人呜呜,我是没听懂。
出来的头儿的打断那汉子,“我们是国民革命军多少军第多少师第某某团的战士,我们几人是先遣团的侦察班,是正规军。你们放心,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他厉声呵斥旁边的士兵,“愣着干嘛,还不去把绳子松开了。”
我们被解了手脚领进屋里。
那文班长就让人给我们每人找了半块饼子,还找来水。他坐在一张四腿大方凳上给我们讲话,我也趁着这机会仔细从上向下盘看了一遍这文班长,三十岁有余,方正国字脸,两颊冒着稀松的胡茬儿,但整体这脸看起来还是比较清秀。穿着旧式中山装,衣服被水洗的都快没色了,但还算干净。整体上还是耐看的。
他们给我们六个找来小木凳坐着,但是没凑够六个,只找到了四个,就又找来两个草垫充数。我们坐在木凳和草垫上边嚼饼子边听文班长讲话,只有那个最小的实在,坐在草垫上就旁若无人的狼吐虎咽着,吃两口就端起茶叶缸子咕嘟两口凉水。
那班长也不介意,算是给我们五个讲,“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的战士,这次是来执行侦察任务的,真好碰上这恶霸孔不文横行县城,我们就决定收拾他一顿。你们不用怕的,我们都是正规军,不会伤害你们,等我们这次执行完任务,就派人送你们回家。”
他先头说的那一长串部队番号我是没记住,我也不在意他是什么军,你给谁当兵你给谁卖命,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年我才十三岁,根本不懂什么山头势力,军阀革命军什么的,我最关心的还不过就是馒头的事,你只要能给我馒头或是给我找个能领馒头的差事,我跟着你干也是一样的。要是不能,你在我心里还不如那个孔胖子有用呢。
他突然想起什么了,“哦,你们哪个是前天在咸宁城里被孔不文派去送药的?”
他们几个都停下真正在啃的馒头,相互张望。
“我”,我看了看他答道。
他面露喜色,一副开怀的样子,抿了口水接着讲,“待会等彪子回来就给你揭穿这孔不文的阴谋。”
不就是贩卖人口吗,我们都是知道的,还需你来揭露。再看除了我之外的五个,恐怕都是被父母给卖掉的,你再提这事不就是揭他们伤疤吗。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
“报告,先遣团侦察班战士郑大彪前来复命。”那人站在门口敬礼。
“行了行了,进来吧。都说了我们外出执行任务一切从简,不要搞这套,容易暴露的。”文班长招呼他进来。
我回头一看,瞬间惊呆,竟然是他。
文班长看着我满脸的惊愕,“怎么样,认识吧。”
我岂会不认识,就是前天在街上撞的我满天满地找星星的那个彪型大汉。
他看到我也认出来了,脸上立马就露出尴尬,“小兄弟,我我,那也不是我的注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莫要怪我。”
说着他就望向文班长,一副待救的样子。果然是故意撞我的,我就说,我是孩子个子小没看到他,他一个大人走路怎么也没长眼睛。
班长这就开腔圆场,“是这么回事,小兄弟也莫怪彪子,他确实是奉我之命,估计他这一个粗人没掌握好分寸,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又端起杯子,润了一下嗓子,“我来正式给你们披露这孔不文的阴谋,他就是咸宁城里一恶霸毒瘤,煌煌天日下贩卖儿童,像你们这样的男娃子他低价买来或者掳来,然后再加价卖个那个恶棍军阀吴佩孚,去给人家挖战壕修防御充当劳动苦力,等你们再长一两年就进预备军,着急缺兵源了,也不管你们有没有战斗力,派上前线去送命。女娃子更可怜,十岁出头就被卖到咸宁或者其他县城的青楼里招客。真乃是禽兽不如。”
“这次我们北伐军就是要消灭这恶棍吴佩孚还有依附其下的羽翼恶霸,这孔不文就是典型的代表。更可恶的是,我们这次潜进咸宁来侦察,也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一进城就被盯上。他想是抓了我们这队侦察班然后绑去吴军那里领赏。不过倒好,也省的我们去找他了,他也不看看我们是做什么的,经过专业训练的侦察班,他没跟踪我们两步就被我们发现了。还想算计我们,我们倒是给他来了个反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