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嘴里喊着起，但是身子还赖在原地磨蹭。那个跟班操起枪把子，就着“大哥”腰部就是一桶，也不知道“大哥”是本来被我打出了内伤，还是刚才这跟班下手太重，这一下没把他打起来，反而使其昏厥了过去。
动手的那个跟班回头一望另一位跟班，那位跟班给回了一个眼神就出去了。看来这种事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看他们这样子，动手欺负学员这事，对他们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把人打晕竟然没有丝毫紧张和畏惧，或许他们根本把这事就没放在心上。
两分钟过去，还不见刚才出去那个跟班回来，动手打人这个跟班这会倒是有点耐不住，用脚轻轻弹了两下昏倒在地的“大哥”，“大哥”还是躺着一动不动，但好在看起来胸脯还有起伏。跟班弹了两脚，见没反应，就把枪跨到背后，蹲下身子，用手扇了扇“大哥”带着血迹的脸，又接着掐了掐人中，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里此时乱糟糟的一片，或许是有些惭愧，我下手的时候我是悠着的，我心里也是有分寸的，但是这怎么就昏了，不会真出什么大事吧。肯定是后面那个跟班下手重了的那两下，肯定是肯定是。我心里不停的自我安慰。此时我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但愿他没事。要是“大哥”真出意外，有个三长两短，这事肯定得继续深查，到最后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新同学闹矛盾动手打架，那个动手的人便是我，刘学农。肯定不会和那个跟班扯上半点关系的。
随后，刚才出去的那个跟班领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进来。
蹲在地上的跟班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两个医护人员，尴尬的一笑，“太不经打了，又要麻烦你们了。”
走在前面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瞅了那个跟班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蹲在地上从急救箱里找工具。
“别看了，去跟我去学生处领赏！”一个跟班冲我们喊道。
人生真是何处不青山，我以前以为跟着文营长会在战场浴血奋战一生，直到有一天子弹打穿我的身体，让我倒在为人民解放事业的路上，我这一生也就圆满结束。可没想到，我的军旅生涯并不长，跟随文营长的日子也很快就过去了。更没想到，我还能有这样的造化，竟然有进学堂念书的机会。但有点尴尬的是，这入学第一天，很荣幸的就被请到学生处做客。
两个跟班一前一后，活像古代押送犯人那样把我们带至学生处。
那会儿训我们的教官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不对，看这派头不是个普通教官。
我们被带到学生处门口，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房间，黄底木牌白字书着“学生处”一行大字，那则是唯一能辨认出这是我们“刑讯室”的标志。
“报告！”走在前面的跟班上前。
“进”，两秒后，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男声。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坐在书桌后面，比刚才我们见他的时候，鼻梁上多架了副圆饼眼睛，手里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翻弄着。也不知他往日就如此好学，还是知道我们要来给我们摆出一副学者的样子。
“来了？”他头也没抬就问了一句。
“是。”一个跟班立马答道。
他这才慢悠悠的从一旁拿起一片枫叶书签，夹到手底下那页，轻轻合上书，又从鼻梁上摘下眼镜，轻扣到书皮上。
等他这一套折腾完，他才抬眼望了望我们这些早就垂手站好等候发落的“羔羊”。
“少一个?”他转过脸质问立在一旁的跟班。
“嗯——是。”那个跟班支吾着，他就是动手的那一位，此时一脸困窘。
“哪去了？”
“医务室。”
“怎么回事？”
“不——不经打。昏过去了。”
“你动手了？”
那个跟班口里支吾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他略显不耐烦。
“他们，他们本来就在打架，那小子已经被打成重伤了，您不是叫他们全部过来嘛，就那小子赖在地上不动，我就吓唬吓唬他，就一下，一下他就晕了过去。”那个跟班极力辩白，先是说已经被打伤，再是奉命带过来，单那小子不听话，自己迫于无奈才动手的。而且自己就动了一下手，只一下。
“哦”，那位三十岁的男子竟然就淡淡的回了一声。
“好了你们出去吧，没你俩事了。”他让那两个跟班出去。
我们站成一边，个个垂头待审。不大的房间被我们塞得有点拥挤。
他又用眼神把我们从左至右审视了一遍。
慢吞吞的开腔，“坦白从宽，谁先说。”
一片死寂，我们没一个发声。
“机会不多，最后一次。有人说吗？”他还是不紧不慢悠悠哉哉的问我们。
终于有人不愿放过求宽的机会了，哑着嗓子的低声从我右边传出，“我说”，然后略微探头左右观望我们的脸色，当然，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他的脸，就是那个被打的三人之一，最先爬起来求饶的那个。
对面的男人点点头。
“我们是无辜的，我们不认识那个挑事的，他们六个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也打了。”
“我进去的时候，地上躺着四个，是独自一个人躺着的那个没来？”
“是。”
“剩下被打的三个，出列。”
那三个人微微向前挪了半步。
“去，你们三个站到右面。”
就这样，我们又被分成两拨。打人者和被打者，我被默认归为打人者了。
“谁先动的手？”他向那三个人发问。
其余两个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就最先发声的那个抬头看着我们，眼神在我们六个之间游离。
看起来他是锁定我了，眼神已经不再左右徘徊。
“谁先打人的都不认得了？”那男子一声厉喝。
不等那个最先求饶者发声，我们之中闪出一人，上前自告奋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