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过年的气氛,象初次吃香蕉一样,神秘和翘盼,一层一层被剥掉,吞进了幸福的忙碌,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蕉点,不吃可惜,吃了无味。
尽管美心凭借一对天使之翼,捍卫着爱潮之尊,可赫锴的心情,仍是冰火两重天,冰的是美心父亲的断然否决、母亲的一反常态。火的是浓厚的年味和美心对爱的坚持。面对她家人的设防,他能成就这段爱吗?
傍晚,火红的灯笼阵在吉雪中散射着古朴、幽绵的元素,淅沥的鞭炮夹带着年轻人的喧闹,宛若一幅水墨丹青画,充满着西方圣诞的卓卓洋气。
令人遐思翩翩的景致,与赫锴凝重的心情形成了巨大反差。他时常考问自己:同样的瓶子,你为什么要装毒药呢?同样的心里,你为什么要充满着烦恼呢?世界原本就不是属于你,因此你用不着叹息,首要的是抛弃一切的执著。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然而,他心有不甘,停不下那已走了很远的圣念旅途,他酷似在下一盘棋,他要在前车后炮的“将军”中,博弈出一条凯旋之路。
赫锴把美心接了出来,两人从家一直漫步到街心广场。落窗的夜,点缀着他们合和相依的身影。
在北方特有的冰灯映照下,他们循广场缓缓而行,低吟絮语着,足足兜了两大圈儿,象一对儿鸳鸯似的,首尾相牵,谁也离不开谁。
情绵处,她告诉赫锴:少女时期的她曾经非常外向,班里的哪个女生想向男生表白而自己又不敢,她会出头代劳,或者帮其他女生修理男生……初中的班主任很不喜欢她这样招摇过市,有事没事的常批评她,可能是魅力的缘故,那时,全班同学都站出来,帮着她和老师作对。而进了高中,就不一样了,班里大多是女生,她们想着法儿的孤立她。“这对我影响确实挺大,我对团队需求挺强烈,怕被人们排斥。”由此,她渐渐变得内向,“在以后的日子,我和别人相处,通常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感觉放松,这对今后的生活是一个巨大的障碍。”
赫锴安慰她,“谁都有学生阶段的怪异情结,这正常,不足为奇。”
面对的他的宽泛,美心也没有伪装什么,倒很坦然,继续谈起自己的过去:在此之前,她经历过失恋,但对一个总是别人爱她多过她爱别人的人来说,付出少,伤心少,但快乐相对也稀薄。其实,只有暗恋者,才能体味得到暗恋的喜悦,所以不觉着是对单恋者的一种伤害。
她挽起赫锴的手,“以前我只是感受别人对我的爱,在爱里找我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有能力爱别人了,爱一个人,很大程度上还是自己的事。”
赫锴好感动,她的话绵软悠长,仿若交给自己的一份爱的独白,任其咀嚼和品味……
赫锴禁不住油然的喜悦,亲吻着她的鼻翼,“说的太好了,那就让我们在爱里,去面对一切,风、花、雪、月……”
在迷离的雪夜,两人诉说了弥足珍贵的倾心之语。
在他的百般言谗下,她说出了心中的他,“过去,总是希望另一半在自己的领域里,有不可替代的才华,而通过检验,这些人往往是没有实际生活能力的,直白的说,就是无用又自私。”
赫锴倏的搂紧她,指向她的眼睛,“说,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她翘了翘嘴,“不说,让你干着急。”
赫锴马上把嘴接了过来,在一起激吻着……
美心在得到了他的惩罚后,挪开唇,喘了喘气,“哎呀,你好坏,我说还不行吗,喜欢你这样的。”
他继续着兴奋,对她耳语道:“我想让你生一个……”
美心梦幻着眼睛,“傻样儿,现在怎么成啊!但,有一天,突然母性从我身体里生长出来,那一刻,会觉得自己特伟大,觉得自己特美。”尔后,双手散开,仰面超天,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寥廓星辉。
经历过背叛、欺骗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生活的细节、相处比才华更重要。
然而生活中,个性独立的她,也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儿。她意味深长的诉说道:“一次,爸爸生重病,在医院陪疗了一个月。”以后的半年时间里,她严重失眠,“白天很正常,一到晚上,想要安静下来,可是,头粘枕头那一刻,所有的绝望情绪都会涌上来,象海水一般,退潮不去。必须依靠小沈阳的说唱才能入睡。在家长里短中,我重又回到现实生活当中,不去做连哲学家都不可能想到的事。人,都是哭着生下来的,可是,一年一年的,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苦难?穷尽在那里?”
赫锴在一旁,无语的静听,也许这是一种对人生的抱怨,也许这是一种无力的表现,然尔,回往过去,人究竟能有多少的快乐,那样的快乐又能维持多久?
在苦痛永远大于快乐的生活里,她和父亲互为对方的精神支柱,有时紧靠父亲的肩,撒着娇,“我时常想,你不仅是我的爸爸,还是我的妈妈、哥哥和弟弟,因为有了你,我才不会学坏……”
父亲也会讲:“如果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浓浓的父爱,让她由衷的快慰,一旦闲暇,她只想尽快回家,回到那个唯一能让她感觉自在的环境中去。
也许是上帝的特意安排,她出落的形象高贵,卓尔不凡。与赫锴相遇,一绿叶,一红花,两人互为衬托。打个比喻,在浮华喧嚣的舞台上,她像一位高傲的芭蕾名伶,独舞于光柱中央,一会儿舞动在天使的羽翼中,一会儿又在细碎花影之下沉醉。有绿翡翠的映衬,她就像红玫瑰一样,馨香四溢的绽放……
两人来到最大的冰雕前,不经意的顿足而立,赫锴被它的美仑美奂所吸引,拥着美心给他拍照,他跃上光溜溜的冰台,拿出酷酷的姿势,镁光灯闪,留下了一张美心的唯美影作。
美心很喜欢吃毛蛋,他们就近去了格拉汉姆烧烤坊,室内环境温馨,菜品考究,是幽会的一个好去处。老板夫妇是他的高中同学,而赫锴似乎在有意的躲避着他们的目光,更谈不上叙友情,连招呼也没打。为提防老同学看见,他龟缩似的遮遮掩掩。
老板夫妇认识他的前妻,所以不想让他们知晓的太多,万一和美心有什么闪失,会在同学圈儿引起不必要的话端。
给美心叫了一杯鲜澄汁儿,然后,两人静静的坐下来。他执迷的欣赏着她脸上的五官,外表精致迷人,活脱脱一个工艺精湛的瓷娃娃,眉眼之间的光采、微微翘起的嘴巴,都带着另类神韵。呕!真是上帝赐予的一个精美至纯的礼物,每一方每一处都是佳作。这一刻,他自然而然的呓语着:“我把心都交于了你,你总不会让我们……成为柏拉图式的爱情吧!”
美心仿佛听不懂他的意思,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事儿吧?你,说什么呢!”
赫锴重又耸了耸肩,正语道:“啊,我是说以后,你能不能还象现在这样爱我,我很担心你爸你妈。”
“你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啊!好事多磨呗!”她眼里发出两道别样的光,豁然的看着他。
“对你,我当然自信,我相信命里有你。”接着道,“我给你讲一个爱情的神话,在古希腊,有一个塞浦路斯国王,叫皮格马利翁,平日爱好雕刻。一次,他雕刻了一座美丽的少女像,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中,皮格马利翁把全部的精力,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爱恋都赋予了这座雕像。后来,爱神阿佛洛狄忒见他感情真挚,就给雕像以生命,使两人结为夫妻。于是,这种‘效应’,就成为了执著追求的代名词。”讲完,向前探了探身子,“我这么爱你,能不能得到你的感应呢!”然后,象小孩子似的,歪着脑袋瞧她。
“我要的是现实,不想要神话,明白吗?”
“可,这是爱的感应,还有爱的见证。”
“可我不是雕像,我是有思想的,我要自己去寻找缘分,不需要什么神啊的钦定。”
赫锴被她智慧而又幽默的解答所感动,随之打了个敬礼的姿势,“yes……”
坐了一会儿,他还是禁不住那份疑惑已久的叹问:“你怎么会是堂溪老师生的?她小眼,你大眼,她癫狂,你内敛,他玩世不恭,你荷塘月色……”
美心冲他笑了笑,“就你会说,我就不能象我爸呀!”然后顿了顿,“有时候,我感觉你很神秘啊!”
“神秘什么?我的情况你都知道,没有保留。”
她用餐纸擦了擦嘴角,手半舞着,“那种感觉,反正说不出来。”
“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份神秘是我故意的保留,留一点神秘不好吗?让你觉得我永远都是挖掘不完的。”
“那样子多累啊!”
“已养成了天性。”
实际上,赫锴用婉转的手法,误导了美心对所谓“神秘”真正含义的理解。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到了晚上,赫锴总有些心不在焉,急着回去?为什么迟迟没有把我带回家?”这是美心疑惑的“神秘”之处,时不时的在她心里化魂儿。赫锴心想,以前,堂溪的保密工作做的好,才未被识破,可如今,老师已不象原来那样善待自己,潜伏自己,露馅儿是早晚的事。
堂溪是在赫锴离婚并独身一人的情形下,才将姑娘奉献于他的。离婚是真,可儿子关山越,却实实在在的和他在一起,而且由岳母继续看管,一则自己无精力照看,二则不放心别人,三则岳母从小带大关山越,感情至深,关山越离不了她。
美心大眼睛怪怪的,偶尔瞧一下天花板,不知想着什么?她的自信、她的快乐、她的健康向上、她的曼妙身材,如丝帛乍裂般猥琐着赫锴的神经,想要把她吞入体内,转念一想,来不得心急,人参果好吃,也需慢慢品尝。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不住的调侃,赫锴舞弄着藏在自己衣袋里美心的手,滑稽的问:“我现在已经陷入了你的埋伏,挣脱不开,怎么办啊!”
“象你这样的爱法,容易受伤,真的。”
她既庆幸,又不免为他担忧,在事无定论的局势下,担忧他过多的付出爱,无力自拔,也许是在暗示着他,“你我都不是魔法师,又如何知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呢!”
“那我就强迫自己,逐渐的疏远你,少想你。”
其实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是:万一美心不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做了离开她的前期准备。“假”的是:说不想,简直痴人说梦。
美心楼下,两人抱在一起,在给予了对方狂吻后,她目送着他消失在迷人的暗夜。
晚八时,美心来短信:“是在试着忘记我吗?不然为什么控制自己想我呢?说给我打电话,怎么没有音讯?一到晚上,就好象有人把你从我的世界里抽空,你真的爱我吗?你到底在想什么?能表达出来,能让我知道吗?能共同分担你的痛,帮你走出阴影吗?”
美心分明还在重复着她的疑惑,或许堂溪已把他隐藏的家私完全的供了出来。
赫锴回道:“看你有些累就没打电话,我真的没什么,我的情况你也都知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相信我,宝贝。我真的好爱你,已经不能自拨,我会从其它方面来弥补对你的愧疚和不公平,我爱你爱的可以结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