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赫锴早早来到美心家,是一幢几年前建的家属楼,一室一厅,基本没怎么装修,家具也都是堂溪结婚时的,还有几件,如高低柜等,是她母亲留下来的,看着陈旧,却很古朴,容易让人回想起过去的岁月。
“哗啦哗啦”撩水的声音,从浴室里涌出。美心冲洗掉身上的泡沫,将婴儿油覆盖全身,然后是水清颜,水动力面霜,单单那诱人的色泽,就让人感到充足的水润,很特别的触感和淡淡的馨香,涂在肌肤上冰冰凉凉,就像超级水库,补给源源不断。
她贴身的蕾丝装扮,包裹出原始的惹人彭湃的曲线,透出一丝成熟的美。
窗外,漏进来的光线射穿眼睛。
上次来的时候,赫锴就看到了摆放在褐色柜子上的老电视,年龄明显不是90后。为增添室内气氛,赫锴没有多想,“怎么不看电视啊!”
突然,他感到自己说错了,是明知故问。为什么呢?元旦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堂溪的小女儿萌萌看电视的时候,屏幕上满是雪花,而且音色嘈杂,钻心的刺耳。堂溪给出的答案是,自己一个人,也不怎么看电视,所以没安装有线。但赫锴却不这么想,认为这个理由不成立,越是孤单,才越渴望大场面,况且,电视能打发寂寞,有效缓解愁思,丰富日常生活。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洞悉到了堂溪的心理,就直白的告诉她,自己找人安装。言外之意,就是他给掏腰包。
“就两个台,这你还不清楚啊,没有装有线。”美心透出埋怨的口气。当然,不是对赫锴。
“怎么不按呢!过年看啥呀,再说你在家多无聊。”他关心的问。
美心撅了撅嘴,“我妈不按,嫌太闹,老思想。”她不满意的样子。
赫锴偷窥了一下在厨房的堂溪,降低音调,“过年了,谁不看看好节目啊,也太仔细了,是不是不愿花那点儿钱啊!可我都说好了,不用他掏钱。”堂溪的抠门儿,使他有了在美心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她和我说了,谢谢你,大好人……还听她的吧,就是你花钱她也不高兴,别做事不讨好了。”美心无技可施。
赫锴心里纳闷,前些日子,堂溪还让找人按呢,怎么又变卦了。事实上,赫锴专门去了一趟有线按装大厅,由于春节的临近,按装业务特忙,即使申请了,也没有闲置人员。好在,赫锴的一个朋友在广电局,正好找了他帮忙,才落实了按装的事儿,可现在,怎么向人家解释啊!翻来覆去的,真愁人,这一会儿按一会儿不按的,谁不烦呢!
这时,堂溪下楼了,说去托儿所看看萌萌。
二人坐在一起,赫锴看着她花儿般盛放的姿态,和袭人的青春,情不自禁的说:“你这么美,真让我自惭。”
美心既快意又非议的说:“长的好看真的那么重要吗?记住,美是暂时的,都有老去的一天,我是活在以灵魂为核心的生活中。如果问我最渴望得到别人的哪种评价?美丽,性感,漂亮?我的答案是——优雅。漂亮的脸蛋是天生的,而知性优雅的气质却需要后天的修炼。漂亮的女人常有,而优雅的女人则更容易让人们永远记住,像赫本。张曼玉被评价为“二十岁时可爱,三十岁美丽,四十岁的时候优雅。可见,张曼玉这样的女人都需要二十年来修炼优雅,更何况是我们呢?”
赫锴义正辞严,“优雅,很重要,而灵魂,就更加的不可缺少,实际上,它比什么都纯洁,只是这个世界充满了野心、占有和利欲熏心,才使它只能停留在童年的记忆中。”
随后,美心又自我介绍着不平凡的经历,“在长春财政局没能进编后,爸爸的朋友把我送到北京一家大饭店,做了几个月的服务员,又苦又累,辗转到了上海,在一家日本化妆品公司,先站柜台,然后全国各地飞,推销美容化装品,担任讲师。一路走来,辛苦是必然的,但我在实践着我的追求……”
经过几年的磨砺,她有了一种近乎透明的世界观。透过她的眼睛看人,首先发现的总是别人身上的好处,体现了她的一颗美心。
也许是家庭的关系,她害怕束缚,渴望随时出走,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安全感,美心就是这样的矛盾综合体。这个用“乖、张、暴、戾”四个字形容自己的女孩,灵动如风,抓不住也留不下。天性里,躁动的因子督促她不断地奔向下一个地方。如短片《用身体感受北京》里说的,北京只是她的一站,而美心,也确定不了她的下一站在哪儿。
但这个随性的女孩同时也极度缺乏安全感,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安稳恬淡的幸福。“我理想的生活就是有老公、有宝宝,一起逛超市做饭,我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事业……”
渴望从她身上得到更多了解的赫锴,犹如被她带进了两人居家的浪漫,一眼不眨的盯着她,深情的问“对未来的事业有什么打算?”
“其实,原本想成为一名小秘书,因为在我心里,我是一个能吃辛劳而又善解风情的人,别人使一个眼神,我就能读懂。后来呢,我发觉秘书其实很辛苦,常常要逢场作戏,皮笑肉不笑的端坐在boss和客户身边。之后,还想成为一名作家,写自己所想,读自己所思,随来随往。但作家需要十足的想象,和不寻常的生活规律……静下来心想,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过上普通而充实的生活,就心满意足了。每个行业,都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和无奈,都有它的利与弊,事物不都是两面性的嘛!想到这,我就又心胸开阔。现在很好,拥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是很好吗。生活,就是如此简单,没有满足之前,你拼命的想得到,等到真正的满足之后,你愈加的发现,一个满足的状态,其实很无聊。还是让自己的心底保留一份未知足的空间吧,不大也不小,正好可以容纳自己的小宇宙。”说完,观察着他的表情。
赫锴认真的听着,被她的现实感和颇有见地的口才所感染,对她更加刮目相看起来。
这时,美心去卧室取出了她的所有履历资料,拿给赫锴看,“呕,看看这些,这可是我的珍宝。”放在他的眼前,然后逐一的去讲他们的用处。
这些资料是对她身份、技能、学识的证明。她走到哪里,这些资料就会带到哪里。有小学和中学学生证、身份证、专科毕业证、网上会计证等,赫锴看着每一样都感到新鲜稀奇,更加深了作为一个柔情少女孤身在外闯荡的敬意。
美心的这一举动,起码说明了对赫锴的信任,是让他先从感性方面了解自己、认知自己……美心对他真诚的给予,令他很满足,很惬意。
中午,堂溪接了萌萌买菜回来,赫锴和美心有说有笑的哄萌萌玩儿,萌萌拿着画册,并指着上面的一对男女,丫丫的说:“这是姐姐,这是叔叔,你们俩……好。”
赫锴心想:“姐姐,叔叔?这是什么辈儿呀!”
美心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笑着说:“小玩意儿,啥都懂,可聪明了。”
把几个人都逗笑了。
吃饭时,一个消息传来,星云智急切的打来电话,打听堂溪知不知道贾义在哪?赫锴想,可能出什么事了,问道:“怎么了,找他啥事儿呀!这么急。”
电话里,星云智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我正可哪找他呢,抓到他,我非劈了这个狗娘养地。”然后听到“喀嚓”的一声响,好象拿刀砍在了墙上的感觉。
赫锴禁不住问:“到底咋回事啊,快说。”
“妈地,做人能做到这份儿,我现在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供他吃供他喝,可倒好,今天早上,把我老妈领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件事,很突然,很惊厥,更令人气愤。
堂溪更加感到不解,气的脸都白了,“这贾义,什么玩意儿,和我在一起时,信誓旦旦,如今又领老太太跑了,这不欺骗我感情吗?”说着说着,有些猛然觉醒,“我说的呢,原来别人跟我说,我还没当回事儿,说他在小星(星云智)家半夜钻老太太被窝。”接着又冲赫锴说:“你说他图意什么呀!老太太比他大那么多,还能供他钱花呀,我可是没给过他钱,他没骗我啥。”她翻着眼睛自我救赎。
赫锴腰板挺了挺,“老师啊,我早就提醒过你们,怎么样,这下子应验了吧!”
堂溪对着美心,非常自惭,“是啊,赫锴早就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也告诉我很多次,可我……”
美心生气且不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还能把你骗了呢!老妈,你不是经验丰富吗?”
堂溪圆场道:“一时糊涂啊,啥也别说了。”
赫锴猛然间想起,“老师,贾义不是说过吗?你也知道,他就喜欢岁数大地,但有一点,年轻的谁稀罕他呀!”尽管堂溪心烦,他还是要说,“我不只一次的说过,他是骗子,现在怎么样,迷雾都开了吧!”
堂溪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对了,贾义上午给我发条短信,写的可浪漫了,说什么我忘不了你给我的爱,这是最后的美赞……”终于缓过神儿,“哎呀,这是向我告别呢!”
这时,堂溪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旅馆打来的。贾义二人私奔后,打电话告诉旅馆,所欠的房费由堂溪负责,给他们留下了她的号码。好家伙,私奔不说,还要把玩儿过的女人推进火坑,为他付帐,这是何等的大言不惭啊!是孽债啊!
赫锴当即接过电话,“房费和我老师堂溪没一分钱的关系,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往这里打电话。”
旅馆老板明白了真相,明确表示等逮到了贾义,就拨了他的皮。
几个人说,这下贾义可惨了,一面是旅馆的钱债,一面是星云智的情债和仇债,他是好不了了。
赫锴随后告诉星云智:“你先不要犯傻,要学会借刀杀人,旅馆也在找他,静观其变再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