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卉虽年到不惑,四十岁的人了,可保养的娇嫩欲滴,丰韵犹在,看起来年轻、时尚,令人有心驰神往之意。赫锴也时不时的打量着她,免不了要聊上几句。席间,芳卉提起了托鄢兰为朋友牵户口的事儿,几个人你一句他一句,都说被鄢兰骗了,鄢兰那个人根本就办不了事儿。芳卉着急的说:“这可怎么办啊!清他吃饭就花了一千多了,办不了的话,我怎么向朋友交代啊!”说着,手托腮,看起来很伤情。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表现的时候到了,赫锴主动请缨,“卉姐,你别着急,不是落户吗?我帮你办,明天你把户口给我,我直接找社区领导,我和他们关系还可以,你放心。”
芳卉听了很是感激,“是吗?那可得谢谢你,我想……再给他点儿时间,如果到时候鄢兰确实办不了,我再找你,毕竟咱们走人情的钱都花了,你说呢?”一边说,一边看赫锴的反映。
“啊,行,怎么着都行,你自己的事儿,需要我的时候就言语一声。”赫锴显得很自然。
鄢兰,闻名如人,象女人般柔弱,却少有女人般的意志,赫锴很了解他,原来是街道的通讯员,后来由于为人不爽,下放到了社区,在他嘴里,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这不,骗了芳卉吃喝还不办事儿,已经三个月了,一点信儿没有。
说到这儿,甄仁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态,大声说道:“老兰这小子最不是人,你们大家评评理,上次,找我出去,明明是请我吃饭,可结帐时不掏钱。跟他丢不起那人,最后没办法,我把帐付了,才总算走出了屋。”然后又瞅了一圈儿,狠狠的说:“妈地,还有一次,找我去歌吧潇洒,喝地迷的糊,你还别说,这次挺讲究,真要买单了,可你可能做梦也想不到,猜猜他拿地啥?站在那儿,在身上掏了得有五分钟,最后,给小姐掏出一张卢布,还告诉小姐,别和老板说啊!贩卖外币犯法呀!”
大家伙儿听了,一阵狂笑。
抿了一口酒,甄仁大眼睛直转,“还有更气人的呢!”随后看了看赫锴,手上比划着说:“这个事儿你知道,那年,鄢兰欠我钱,给我写下欠据,过了一个月,还没等我向他要钱呢!这下好,你们说怎么着,到处找我,并四下放风,硬说我欠他钱,我他妈的倒成了窝囊鬼,天天追着我还债,后来习惯了,我还真以为欠他钱呢!好在,是赫锴给我出了这口气。当时赫锴带一帮兄弟找到老兰,把他收拾惨了,受不了的情况下,直溜儿地给我跪下,连抱歉带还钱,真解气,真过瘾。”
大家又是一通笑。甄仁指着众人,“笑啥,这可是真事,老兰现在看到赫锴两腿还发“木”呢!不敢见他的面儿,最怕赫锴。”
几个人酒是着实喝了不少,但好象依然没有尽兴,甄仁摇晃着两条已虚软的小腿儿,打着手势,“走,还得喝。”找了半天,拉着文子礼的手,可劲的摇,“文子,走,这回你得安排,我没钱了。”接着,出门在大街上寻车,这几个人,搭背勾肩,一嘴嘴的酒气,出租车见了,都躲的远远儿的,生怕摊责任。好不容易打了一辆,还认识,是赫锴原来出门儿经常用的车,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好象刚从战场归来的伤残军人,满嘴的大话虎磕儿,司机师傅就憋不住笑。
甄仁坐在前面指着司机,“快开,两分钟开不到,我,我崩了你。”
赫锴在后面听了,连忙扒着前面的椅背,“甄哥,你说啥呢!这可是咱哥们儿,别瞎说。”用手推了推他。
甄仁酒兴大发,又吹起了他的英雄事迹,耷拉着脑袋,忽闪着眼睛,“怕啥,谁能把我怎么样,我,谁也不怕,别惹我不爽,我可不是好惹的。”说着向前挺了挺身子,拍着胸脯,“想当年在鸡西,我抱着炸药包冲进公安局,对着公安局长,当时他要是不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我就把公安局大楼都炸喽!”
赫锴说:“行了,行了,你厉害。”又冲司机解释道:“哥们儿,别往心里去,我们都喝高了。”
司机微笑着道:“没事儿,谁都有喝多的时候,但也得注意,酒大伤身啊!”
赫锴对司机的告慰连连称“是”,表示赞同。
甄仁刚才说的话绝非危言耸听,是他青年时远在煤城鸡西的经历。可以说,那时的甄仁活力四射,才高八斗。在市商业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离家乡千里之外的鸡西,在供销系统供职。当时,正处于计划经济时代的供销行业,正是最红火、最鼎盛的时侯,你算算,就是买一尺布、一两油、一块饼干,都得通过他们,凭票方能如愿。当时的甄仁年轻有为,血气方刚,不久,就被提拨到销售科任主管,也就是在那时,认识了第一任夫人,长的没的说,气宇轩昂,青春貌美。甄仁也正是因为她,从而遭受两次人生之旅的痛击。
第一次是因为老婆的容貌。她在一家供销系统下属的商店上班,从事采买员的业务,平时自然是经常坐单位的车外出采购货物,一来二去,天天拉着个大美女,司机动起了邪念,欲火难填,在一次出差的半路上,司机做了手脚,谎称发动机出了毛病,抛锚在荒郊,不能回城。驾驶室里,靓丽出众的她无力与其纠缠,惨遭禽兽司机的蹂躏。那是个名誉、形象至高无上的时代,这等丑事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她只有将沉默进行到底,为了不再欺骗、耽误甄仁,她果敢的提出了离婚。从此,司机也就顺理成章的霸占了她,成为合法夫妻。
第二次是因为老婆的工作。年底评先进,当时按照工作成绩看,她理应排在首位,可就在她心里美不胜收,等着黄袍加身时,结果令其“丈二尼姑摸不找头脑”,被评上的,一个是经理的亲信,一个是同他苟合的情妇。你可知道,这次的评优,抛开业绩、福利不说,直接影响到以后单位分房的大事,谁能不气愤呢!
她找经理几次理论都不见成效,而且经理几次都表现出要用她身体换荣誉的无耻勾当,被她婉言拒绝。索性她计高一筹,收集了很多有关经理经济问题的收据,这对她来说,容易的很,因为她掌握着每一笔单位购买商品的票据和帐目。还有,由于没有让他和自己乱搞男女关系的阴谋得逞,在得不到自己身体的情况下,把自己十拿九稳到手的荣誉给了别人,这是明显的打击报复,不仅是违规,更是违法。甄仁老婆手里有了打人的“家伙”,自然是胸有成竹,底气浑厚,心想:“理论不成,那就纪检部门见。”
可事与愿违,经理大人帐着身大腰粗、口脚通天,以及法院院长是他大舅哥儿的势力,到头儿来,却反咬一口,证据不足,她马上转变了角色,反成了被告,十分令人惊奇、不解。公安局凭此硬是拘留了她十天,蒙受了现代版的窦娥冤案。
甄仁气的十天半月不能合眼,越想越无地自容,哪里有缝儿都想钻进去,到手的荣誉不但飞了,还遭受性骚扰,身心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反过来还被诬告。清平世界,荡荡乾坤,世上还哪有法理可讲。
一不做,二不休,甄仁把过年存放的爆竹聚拢起来,用麻袋包裹,按上引线,准备好火柴,气势凶凶的赶到公安局,面对局长,将所受冤屈悉数道来,更大骂局长和经理是一丘之貉,一路货色,天理难容,说着,就要点燃引线,在这惊恐万状之际,埋伏的刑警将他制服在地,避免了一场因冤案而引发的更大事件……
后来,经过一番周折,由于甄仁夫妇上访有理,誓死不向权贵低头,用生命捍卫了尊严,维护了正义,不但没受惩处,还因此收回了失而复得的荣誉。
几个人下了车又钻进饭店,胡乱要了几个菜,可谁还吃的下呢!反正酒到深处,嘴也麻了,腿也僵了,就是以酒论英雄。几个人眼睛都直了,可就是看着芳卉时不直,都笑嘻嘻的。贾义总是“老婆、老婆”的叫着,文子礼有些不满的嘟囔着:“瞅瞅你那鱼刺体格吧,还总想跟女的使劲儿,你行吗?老婆也是你叫的?”说着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本来就已经喝的坐不稳了,好家伙,这一下,就把贾义弄的四肢铺地,仿佛成了扇面的蝙蝠。
看到这儿,赫锴生气的说:“干什么呢!这不是欺负人吗?”
文子礼接过话说:“怎么了,跟你有关系呀!”
赫锴指向刚从地上歪歪扭扭站起来的贾义说:“这都是朋友,咋还因为女人打起来了呢!有意思吗?”
“你是个啥呀!你管我。”文子一副不屑的挑逗姿态。
赫锴用眼睛扫视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酒瓶子,趁其不备,迅速起身,动作麻利的将酒瓶子砸向文子的头,在一刹那,芳卉的胳膊迅速地出现在了酒瓶子下落的位置,惯性将其甩在旁边的地上,只听见“咣”的一声,摔的粉碎。
顿时,几个人都没了语音……
第二天,文子礼感到酒后乱性,事端是因自己而起,所以主动邀赫锴,说了一些客套话,赫锴也表现了大度、豪爽的心态,当然不会为昨天的事伤了哥们儿的和气,虽然那是两人的初次见面。再往后,二人成了心气相投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