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学期以后
那天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第二天一早,王健强扔掉了地上的电脑,微微一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理了床铺,整理了书桌,甚至把原本乱糟糟的宿舍也给打扫了。那天早上,他还破天荒的和我一起去吃了早饭,全程他再也没有和我聊过那个游戏,而是和我说了很多关于这个二流大学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宿舍的另一个舍友也来了,而他也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耿健。
王健强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乐坏了,他说:“我已经很贱了,没想到还有个更贱,我们宿舍也真是奇葩了。”
耿健显然是个忠厚老实的人,遮掩更多玩笑他还是接受不了的。
王健强也看出来了,赶紧打圆场说:“现在3缺1了,不知道剩下的那个什么时候到了。”
我也好奇,这个和我床在一边的舍友,他什么时候到,一个宿舍一个谜一样的游戏狂,一个老实的闷葫芦,如果再不来一个正常人,我真担心我这个四年的大学生活该怎么过。
但最终我们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叫殷康的家伙,除了知道他的学号,名字,我们对他没有任何的了解,唯一可以推测到的也许只是他也是江苏省的而已。
我们的专业是一个文科专业,08年是江苏第一年的课改,乱七八糟。我们班九个男生,一个北京人,两个浙江人,剩下的六个人,所有人的高考分数竟然都是江苏本一差一分,差一分的我们在那一年却只能上一个这样二流的大学。
六哥男生,只有一个耿健一个人算是文科生,他选修的历史,地理,我们其他五个人全都是物理化学。当我们第一次去见系主任的时候,尽管他再讲台上吹的天花乱坠,我们却一点不为所动。理科生的逻辑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转变的。也是从那以后,我们班的男生也成了整个学院的另类,不合群,特立独行,甚至在第一次院会的时候,直接让那个女院长下不了台。
那时候的我们对未来是彻底失去希望的,我们看不到我们想要的方向。一个个曾经想把自己投身给实验室的人,现在却要我们靠嘴皮子去混学分,我们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不劳而获”的空虚感。
那个矮个子,瘦巴巴的系主任,总是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鼓吹我们专业的春天要来了,中央又开了一个什么会议,我们要大有作为了。而直到第二年他跳江自杀,春天依旧没有来,甚至到我毕业三四年以后,一直从事这个专业的同学也洗脑般的向我鼓吹春天要来了。
可想而知,刚刚走进大学的我们,是多么的无望。
来自常州的高富帅顾晓岳,他再开学后一个月,就自己配置出了一台电脑,找了一个周末,我们六人行,跑到南京的珠江路,一个店一个店的找他需要的配件,我记得那天一直忙到天黑,晕车的我,最后只是抗了一个键盘回去,而力大无穷却走几步就累的耿健,早早的就把主机抗在了身上。王健强在路过那些电脑店的时候,充满了留恋,好几次我怂恿他要不也买一台吧,他都是笑着摇摇头,也许他想彻底摆脱游戏了吧。
之后的日子里,顾晓岳一般只有三种状态,要不在宿舍打一个叫做信长之野望的游戏,要么在床上睡觉,或者拿一本大学物理去图书馆假装看书,实际则是无色妹子,然后要电话。长的帅就是有资本,好几次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总是遇见陌生的女孩子和他打招呼,而事后他根本就不认识。问他原因,他说他眼镜度数低了,总是远远的看觉得很好,可是走进一看,后悔了,可是号码又要了,不好意思让别人尴尬。
不是说女孩子有多么的放荡,如果我是个女孩,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帅哥说我好看,还主动来要号码,而自身又没有男朋友,交个朋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丝和高数帅的区别不是钱和外貌,而是自信。所以没有妹子不要怪妹子看不上你,是你走进不够努力,这也是我们常常用来教育耿健的。
说到耿健,他也是个奇葩,作为我们六个人里面唯一的文科生,也被我们带坏了,每天上课,就是拿出手机看小说,不管是更新的还是已经完结的,他几乎全都看过了。他的作息异常的标准,早上6点起床,然后去远一点的食堂买肉包吃,宿舍外面的那个食堂被封为全校最难吃,接着去教室给我们男生抢占最后一排,之后坐下看小说,晚上9点不到就上床睡觉,其实还是看小说,一直看到凌晨3点,睡一觉,5点起床,再看一个小时的小说。我们常常调侃他总有一天是要暴毙的,可是他却这样坚持了两年,两年以后的他,依旧9点上床,10秒呼声就起,呼声可以吵到边上两个宿舍睡觉。而前两年和后两年唯一的区别是他多了一个女朋友而已。我们都将这归结为爱情的力量,而他自己却说只是因为小说都看完了而已。
王健强这一学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再也没有打过那个游戏,每次到顾晓岳他们宿舍去的时候,只要看到他再打游戏,他就自觉的出来了。每次当我们听到别人在聊游戏的时候,他也很主动的走到另一边去。好像这就是他的一个禁区,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见过以前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每天上课也是玩手机,下课也和我们一起去逛校园,找吃的,没事也去图书馆找美女,但更多的时间,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他的椅子上发呆,那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金盆洗手。
我是个慢热的人,随着我们关系越来越好,好几次我也想问他为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有些事,想说自然会去说的。
我也偷偷的去找了他玩的那个游戏,游戏叫Dota,是一个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和小岳玩的那个差不多。但是我实在对游戏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们就这么平静的过着,也上课,也逃课,也自由,也捣蛋。我们也参加学生会,也分分钟的抄了部长的鱿鱼。我们就是这个学校的一群异类,我们找不到我们想要的归属感,可是我们又不愿意妥协。
那半年,也是我真正从高考的失利中走了出来,是王健强,顾晓岳他们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分数就可以衡量我的,分数有时候只是个门票,后面的路还是要靠我自己去走。如果我知道我想要走哪一条路,那风雨兼程依旧是可以鼓励我的鸡汤。
只是当我明白这些以后,我不知道王健强是不是也明白了?
可是老天爷总是要不断的磨练我们,刚刚走出高考失利阴影的我,却被告知我失恋了。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女友,就在我劝导班上一个女孩,异地恋是世界上最美的感情后,告诉我承受不了异地恋的煎熬。
王健强看出了我的不对,约我出去喝酒。我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一扎6瓶,我喝了一瓶,我们两个人就躺在学校的水塔前,在这个学校最高的地方,扯开了嗓子骂娘。
最后两个人累趴在了地上,王健强收起了微笑,严肃的说:“去挽回吧,别让自己后悔!”说完,他丢给我张银行卡。
冬天的南京异常的湿冷,那个班上的北京汉子,整个冬天就没有去上过一节课,天天都是拿被子裹着自己,宿舍门都不出。
早上的南京,零下七度,我从宿舍走到大门口,走了快半个小时,然后坐上最早的一般公交车,之后再下车转另一辆公交车,之后到火车站下来,找到机场大巴,到南京禄口机场,直飞广州。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这笔钱我还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但王健强却给了我一个义无反顾的机会。
下了飞机,广州却那么的温暖,和南京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般的差别。
到了大学城,用那款已经存储了她7000多条短信的诺基亚给她打电话。
她先是震惊,然后是不敢相信,最后是哭了。
我们就在学校边上的小旅馆开了房,两天三夜,我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地方告别我的处男之身,但这辈子我却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个年纪的青春与活力。这种东西是30岁以后的我永远也不能理解的。不是我们有多么的放荡,或者说随便。我们只是觉得我们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而之所以最后错了,只是因为我们的认知还那么的不成熟。
回去我坐了广州到泰州的火车,中途在南京下车。买不到好的铺位,我只能坐硬座,30多个小时的硬座,脚最后都坐肿了。如果不是**和爱情的挽回带来的无限愉悦感,我觉得我的广州行就是一场灾难。
回到学校的时候,他们各种逼问,年轻人总是对这些很好奇,但我的性格又是那种不愿意和人分享这种事情的人。我总觉得男人可以没脸没皮,但女孩子还是害羞的。
但我还是告诉了王健强,他没有笑我,而是一脸的复杂表情,拍了拍我,让我继续加油。
第一年的期末考试一结束,我们就各自回家过年了,王健强是最后一个走的,平时节假日也是如此。
初恋如果还是异地恋,那注定是不会长久的。有的女人总是会被感动,然后就需要更大的感动。我不是一个可以永远制造惊喜的人,更加不是一个可以绕着女人转的男人。
一段感情,就这样走到了尽头,来的时候是她,走的时候也是她,我依旧原地不动。
我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健强,他没有安慰我,只是提醒我机票钱还是要还的。
坚强的人总是向前走的,我想这就是他想告诉我的吧。
挂完电话,我哭了,我一直觉得男人不应该流泪,我就是这么传统的一个男人。
当初感情开始的时候,她说喜欢我的木讷,这样才会对她好,对她专一。后来分手的理由是我对她太好了,生活太无趣,何况还是异地恋。
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反驳的能力,也是我第一次不想再去反驳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有些的改变,而不是一如既往的做以前那个乖乖的自己。
这个社会,你很好,然后学坏了,会千夫所指;但你很坏,学好了,会万人歌颂。
如果我今天玩弄了很多女人,那我对一个女人稍微好一点,也许她就爱死我了,可是如果我今天对一个女人无限的好,那稍微一点不好,就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当初是她让我选择南京,最后自己跑去了广州,如果我不选南京,我的分数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呢?
原来我用未来赌的她,输的那么惨!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在一场大雪中悄然的过去了,我想我比以前要不一样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