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颅嘿嘿一笑,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小师傅不要惊慌嘛,你那书读通透没有?”
张海荣点了点头:“时间匆忙,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头颅又道:“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即刻动身呢?”
张海荣没有心理准备,听他这么一说错愕起来,问道:“现在?”
头颅答道:“事不宜迟嘛,我那仇人的所在离这里不过二三里地,我们何不趁着月黑风高杀他个措手不及。”
张海荣听到只有二三里地也是舒了一口气,心想反正是早晚都要去,他也不在乎早这么一星半点,于是就点头答应,示意那断头鬼等候着,他穿上衣服开始做一些准备。
张海荣把自己的大砍刀拿出来,又找来一捆麻绳,然后照着书上说的分别涂抹上了天眼水,这么一处理,这砍刀和麻绳就具备了通阴之气,就能对亡灵鬼怪产生效用,然后他又蘸了一些抹在眼皮上,好让自己能够发现鬼怪的行踪。
开了天眼张海荣自然就看见了满屋子的断头鬼,免不了一阵心慌,他强行镇定下来向那老头颅示意可以出发了,老头颅也不磨叽,当即就跨开步子往门外带路。
张海荣把东西带好,又把那本《鬼法》揣在怀里,赶忙跟了上去,不曾想出了门撇着脑袋一看竟发现那一屋的断头鬼竟然也跟上来了,一时间错愕不已,就向老头颅投去疑惑的目光。
老头颅却是瞅也没瞅那些亡魂一眼,对张海荣说道:“你砍活人尚且有寻常百姓观看,如今刑鬼难不成就不许亡灵鬼怪也凑个热闹。”
张海荣闻言一时语塞,这他还真没想到,于是便不去管后面那些凑热闹的鬼魂,安心赶起路来。
趁着赶路这段时间,老头颅跟他把自己的遭遇大概地讲了一遍,张海荣也总算是弄清了他冤从何来。
原来这老头颅生前是一名樵夫,专门为当时的一户财主家里供应柴火,日子过得也算滋润。有一年冬天,他像往常一样给这户财主家送了烧好的木炭,却没想到这家的一个小妾晚间睡觉的时候竟用这些木炭烧火取暖,而且还把门窗全都封死了,结果活活被木炭的烟气给熏死了,这可好,财主失了爱妾勃然大怒,就把这过失推到老头颅身上,可怜老头颅无权无势没处说理,最后被冤判砍了脑袋。
张海荣听他说完不由得一阵唏嘘,不禁同情起他来,又暗自责骂那财主的无情,随即他把怀里的那本《鬼法》给掏了出来,借着月光一边走一边翻看着,没消多大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例条款,眯着眼睛细细揣摩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对那老头颅就说:“照这本书上说的,诬陷他人者,判拔舌,致死则先拔舌后斩首。”
老头颅听得真切,说道:“小师傅你有所不知,这财主生前除了诬陷我以外还有一项罪名不得不说,那就是他常常搜刮乡民的钱财,这一条最是可恶,你先看看那书上是怎么判的再下定论。”
张海荣听他说完又把那书翻看起来,过了片刻,他抬头说道:“搜刮民脂民膏者判抽肠。”
老头颅听到这却是笑了,眨巴着嘴道:“抽肠,好刑罚,好刑罚。”
张海荣不由得一阵恶寒,他是真不理解这老头颅心里到底有多恨,抽肠是什么刑他心里那可是一清二楚,所谓抽肠,由来已久,就是将活生生的犯人从****里拉出大肠头来,然后顺着这条大肠不停地往外拽,直到将犯人的肠子尽数抽出体外,有时还会把心肝一道给带出来。这抽肠是极刑,犯人常常是被抽到一半就昏死过去,最后因为脏器衰竭而亡。
张海荣砍人那都是一刀到底,图得就是给犯人一个痛快,跟抽肠比起来的话真算得上是小儿科。此时他见老头颅一脸不抽不痛快的表情也是无奈,就说:“那你看我们就先斩首再拔舌抽肠如何?”
老头颅听了当即就不乐意了,说道:“你张海荣也算得上杀人如麻的主,怎么今天反而畏缩起来,他罪孽深重,就应当先抽肠,再拔舌斩首,否则怎么消我们这些冤魂的心头之恨?”
张海荣听他语气坚定,知道拗不过他,于是只好作罢,他心里其实也没多大紧要,毕竟刑的是鬼又不是人。
张海荣同一众亡魂浩浩荡荡地在荒郊野外穿行,其间他也看到过几只野鬼,那些野鬼见这一众声势浩大,多数都是疑惑不解,然后也加进了这支队伍,想看看他们到底作何目的。
如此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领头的老头颅终于停了下来。张海荣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坟地,周围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座坟头,坟头上皆是鬼火幽幽,好不阴森,坟地里此时正有几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时候老头颅空出来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只身材肥胖、衣着华丽的鬼魂对张海荣说道:“就是他,你速去把他拿下,依法办了。”
张海荣心里头有些打鼓,就问:“我一个活人,如何拿得下鬼魂?”
头颅摆了摆手道:“你勿要担忧,这死人跟活人是没有多大区别的,你自管去拿下他即可。”
张海荣将信将疑,事到临头自然不能推脱,就壮着胆子往那只鬼魂走过去。
那胖鬼老早就看见张海荣和一众断头鬼过来,也不知道何事,现在又看到张海荣独自一人向自己走过来,立马猜到与自己有关,他待张海荣差不多走到近前,就开口询问:“你是何许人?”
张海荣不搭他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你可是张家屯西集张财主?”
那胖鬼似乎看出来来者不善,眯起一双小眼上下打量起张海荣,嘴上道:“我就是,你又是谁?作何目的?”
张海荣确定了身份,也不废话,就学着县太爷断案的样子,对那胖鬼喝道:“老鬼你可知罪!”
那胖鬼听了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把眼珠子瞪得滚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个刁民休要口出狂言,老子有罪无罪何时轮到你在这里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