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知道这世上有好些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像什么摸金盗墓、湘西赶尸、苗疆巫蛊、阴阳道术等等,这些我们全都耳熟能详,但是除了这些还有一种你们一定没听过,那就是刑鬼人。
所谓刑鬼人,说白了就是鬼怪的刽子手,是专门对有罪的鬼怪实施刑罚的人士,比如那些游荡荒郊害人性命的孤魂野鬼,只要这些鬼怪到了刑鬼人的手里,轻的断手断脚从此无法为害一方,重的剥皮碎骨然后灰飞烟灭。
刑鬼,重在一个刑字,不仅表示惩罚,还代表手段,常见的如斩首、断腰、凌迟、抽肠、剜心、灌铅等等,这些个都是大刑,但也只是大刑中极小的一部分,往下还有数不清的各种小刑,要是一一例举出来,恐怕光是名字也能把寻常人吓个半死。
刑鬼一行同活人刽子手一样从古至今都是为常人所不耻的行当,是见不得光的,这也是我们刑鬼人的悲哀,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我们跟刑罚扯上了关系,在寻常百姓眼里,沾了我们就等于沾了晦气,对我们那是唯恐避之不及,这也是我们行事低调,不被世人所知晓的原因。
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讲我们刑鬼人的诡异经历,一来带大家目睹一下刑鬼的离奇百态,二来也好为我们刑鬼人正一正名,让大伙少几分对刑鬼人的偏见。
这故事得从清朝末年说起,大概是同治九年,也就是公历的1870年,那会儿距离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已经过去了两年。
那时候中国尚且算得上地广人稀,在辽阔的华东平原偏西南的地带有一个叫张家屯的小县城,县城不大,但也不能说小,是这方圆几十里地的中心,寻常农家要是想赶个庙会或者置换些生活用品什么的那大多都会往这个地方来。这县城近山傍水,说不上繁华,周围散居着好些泥瓦户,而我们的主人公就在其中之一,名叫张海荣。
张海荣四十出头,人不高,但壮实,苦日子过得多,人晒的黑,无家无室,孤苦伶仃一个人,种了一亩三分地,够养活自己,偶尔也出去打几条鱼拿到街市上换点零花钱,他这人低调得很,几乎没什么朋友,唯一的爱好就是弄两碟小菜,然后斟几杯小酒慢慢地嘬。
没朋友其实倒不是说他不想和交别人朋友,而是没人愿意跟他交朋友,他家几百米内甚至都没有人家愿意来落户。说到这里恐怕你已经猜到为什么了,没错,他是一个刽子手,活人的刽子手。
张海荣小时候家里贫寒,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直到他十三岁,家里没办法,就寻思给他找个活计也好养活他自己,但是当时正值社会剧烈动荡的前夕,四海皆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哪有好活计给他干,何况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后来他父母听闻有断头师傅在招弟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一狠心就把张海荣给送过去了,这一送就直接决定了张海荣的下半生。
所谓断头师傅,这是民间的俗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砍头人,是专门使人身首异处的刀斧手。这行当不是被逼到绝境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入行的,可怜张海荣当时身不由己又不懂事,这个坑一跳就是一辈子。
张海荣十三岁入行,到如今已有三十个年头了,除去早年练刀观摩的日子那也至少砍了二十年的人头了,这二十年,他剁下来的头怎么也上了三个数,这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砍头其实也只算是张海荣的副业,毕竟犯法的有,判斩首的却不能论斤称,只有判了斩首,衙门才会请他出马,赏钱也要看罪犯的恶名来定,一般穷凶极恶的价钱要高一些,寻常罪犯的话一颗脑袋大概也就值个几十铜板。
偶尔也会有些罪犯家里头想要留个全尸,偷偷塞几瓶酒钱给他,让他砍了脑袋留一层皮连着,不要断,人家也好收尸。遇着这种情况张海荣做个顺水人情一般都依,不过这就非常考验他的刀功了,给人一个痛快又留个全尸,怎么拿捏全凭张海荣的经验跟感觉,他是有这个能耐的。
时值初春,梅雨连绵不绝,整个天地间雾蒙蒙的,潮湿一片,赶着这个季节,整个张家屯像一座空城一般沉寂。
这天晌午刚过,又下起了小雨,天色暗下来,本该大白的天就像太阳落了山的傍晚,呈出一股子死灰色。
张海荣搬了条小凳子靠在门沿上抽着旱烟,吧嗒吧嗒的,烟雾弥漫了一整个屋子。
没多大会儿,忽然看见不远处泥泞路上走过来一个穿着蓑衣的汉子,也没穿鞋,就赤着脚径直往自家这边走过来。
张海荣眯着眼睛仔细瞧,没消片刻就认出来了,走过来的这是衙门里的张本千。
张本千在衙门里头任职,是个小吏,拿着一点微薄的公饷,什么都干,给上头跑腿送信,到街上巡逻护安,有时也掌棍,也就是在公堂上拿棍子打刁民的屁股。
张海荣心里头清楚,这张本千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请他掌刀断头。
张海荣把烟锅扣在地上掐灭,站起身来,老远就问:“几日几时?”这是他和张本千之间的默契,每回张本千过来他都是直接这么问。
张本千来得多自然也懂,脚下没停,回道:“明天晌午。”
张海荣闻言道:“赶这么急,有来头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张本千听得明白,他知道张海荣其实是想说:赶这么急,想必有来头,赏钱不能少。于是张本千就回答说:“张师傅放心,谁敢短你斤两那真是嫌命长,都是公断,有理有据。”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张海荣面前。
张海荣闻言点点头,又问:“要是天阴砍还不砍?”张海荣这么问也是有讲究的,古人做事讲求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这斩首也是一样,阴天砍脑袋,于情于理于人都是相当不吉利的。
张本千回答道:“这回非同小可,怕是下雨也得砍,府上直接派下来的监斩官,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海荣心下暗自惊叹犯人来头还真不小,嘴上说道:“那好,我这就开始准备。”
张本千又道:“你最好再备上一把刀,这回有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