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里人人都忙活着手头的案子，快年末了，业务也意料之中的多了起来，几乎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午饭时间都被充分利用上了。偌大的空间可谓是材料漫天飞，古大槽整个大脸上汗珠密布，急的手忙脚乱，他手头的案子公司急着要呢，明天就得把审计报告交上去，老岳催徐一凡，徐一凡就得拿他开刀，就跟古装戏里演的差不多，一级压一级，县官哭丧脸。
喊曼曼去煮些咖啡，昨天就没怎么睡的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太阳穴跟着阵痛，胃也不怎么舒服。抬起头朝许昕的办公室扫了一眼，还没回来。走了快两个小时了，把赵甜一个人扔下，平日里笑意绵绵的赵四小姐此时的脸都快皱皱成一团了。范梓若按了内线，徐一凡痞里痞气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主人有什么指示？哎！对！就是那个，快点儿快点儿！”徐一凡夹着电话，指着那份材料冲刘宁比划着。
“你那头能不能匀出个人来，去帮甜甜忙。”
“许昕呢？还没回来啊？行，让刘宁过去。挂了啊先。”徐一凡挂断电话，一只手没接住，资料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刘宁，去许合伙人办公室帮赵甜的忙，这头先不用你，快去。”拎了拎裤腿，蹲下来慌忙地捡着一页一页的资料。
刘宁领命小跑着出去了。
许昕握着化验单，脸色煞白。手指冰凉地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对，就把这个复印一份，出了第13页和27页，剩下的都要。”听见手机响，范梓若摆了摆手，“就这样，去吧。”看了号码，接了起来。
“昕昕，怎么还不回来？甜甜一个人做不来的。”伸手拽过一个文件夹，一项一项看着。
“梓若，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我……我自己不敢。”
接了电话后，范梓若跟雨晴打了声招呼，说是有点儿事要出去一下，听着她惊呼过后的沮丧抱怨，笑笑走了出去。
远远地就看见妇产科门口那不知所措的身影，范梓若跑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气还没喘匀便开口问。
许昕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满是犹豫。“这个月的那个拖了好久都没有来，今天化验报告出来了，呈阳性。”
“谁的？”
“叶家辉的。方凌俊宣判那天晚上，因为高兴，喝多了，然后就……梓若，我……我打算拿掉。”这个孩子她不能留。
听到她说不要这个孩子，范梓若的那处创伤被重重击了一下，身体一个站不稳，歪倒在窗台边。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近乎于咬牙才说出来，“你……想好了？”
半晌，许昕点了点头。
“许昕！9号许昕！”从里面出来一个小护士，朝走廊里喊着。
许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突然，范梓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扑过来死死地拉住冰凉的手，“昕昕，你不要去，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啊！”目光越过许昕苍白的脸盯住从手术室里扶着墙一步一步虚弱踱出来的女子，也是二十左右的年龄，脸上被疼痛折磨地近乎扭曲，咬着嘴唇慢慢挪着步子，看着她，范梓若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再也支撑不住，神经瞬间崩溃。
“梓若！梓若！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啊！梓若！”许昕蹲下身来神色慌张地看着滑落蜷在墙边痛苦不止的范梓若，不知如何是好。
“许昕在不在？9号许昕！”小护士不耐烦地喊着，眼神四处筛选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们。
许昕有意要起身，范梓若感觉到了，猛地抬头，双手死死地抓着许昕的衣袖，嘶哑地喊着求着，“昕昕，不要去，我求你不要去，求你！孩子！那是个孩子啊！昕昕！”泪水肆意地流着，哭声被痛苦与伤心占满，揪着所有人的心。
“护士，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我就是9号许昕。”她跟叶家辉的关系，这个孩子她真的不能留，用力地掰开死死攥着她袖子的手指，许昕站起身朝手术室门口走去。
“不要去！不要！昕昕，不要去啊！孩子会疼的，孩子会疼的……”脑海里不断涌出的映像一遍一遍抽痛着她的伤口，冰冷的器械，托盘上血淋淋的已经能看出形状的孩子……终于不堪刺激，昏了过去。
听到周围其他人的惊呼，许昕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范梓若昏倒在地上，冲了过来。
“梓若！梓若！”可满面泪水的女子却听不见了……
叶家辉匆匆赶来，见病房里满屋子的人，一言不发，拉着许昕就往外面走，面色阴沉的可怕。
“你干什么！”许昕从没见过他如此强硬的一面，朝外挣着。
“拎着包跟我走！”不容她挣脱，也不管洛雨晴她们，用力地拉着她朝门外走。
洛雨晴也不打算管了，就任由他将她带走，不出声。这次她做的太莽撞了，明知这种情景对梓若的打击有多大，竟然还找她过来。现在梓若昏迷着趟在病床上，恐怕即使很快醒过来，心也伤的差不多了。
“我不去！”许昕使劲抗拒着。
洛雨晴忍到底线，吼了一声，“你们俩给我出去！”
许昕一怔，看了看洛雨晴生气的脸，噤了声，被叶家辉拖了出去。
“身份证带了没有？”叶家辉把她扔进车里，快速关上车门。
“这个孩子我不能要，明天我就去打掉他。”许昕目视前方，语调平静地说。
听到她这话，叶家辉用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个孩子你必须给我好好生下来，我再问一遍，身份证带没带？”语气里有愤怒，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带了，干什么？”
“带了就行，接下来，你不需要说任何话，只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敢说个不字你试试。”
车开到了一座建筑物前面停下，叶家辉拉着许昕下了车。看了单位名字，许昕不干了，使出全身力气向反方向挣。叶家辉一把把她的腰搂住，往楼里面拖着。
“叶家辉！你这叫挟持！我不结婚！我不结婚！”许昕大喊着，引得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注目。
“你给我老实点儿！怀了我的孩子还不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许昕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否则你嫁给谁我就杀了谁。你只能是我叶家辉的老婆，只能生我叶家辉的孩子！别人统统不许！”叶家辉边抱着朝里面拖边霸道地说。
许昕突然不挣扎了，叶家辉也意识到了这个变化，在台阶前面停了下来。
“你真的这么想？”许昕转过身来，发懵似的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表明心迹。
“是！你要是不信就用以后的好几十年来考验我，好不好？”叶家辉扯着嘴角笑了笑。
“笑的真难看。”许昕捶了他一下，伸出手握住他的。
聪明的他马上反应过来她这是同意了，顿时喜笑颜开，捧着她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老婆！我们领证去！”牵着她的手进了民政局。
接到洛雨晴的电话的时候，他才刚出机场。把公文包扔给张贤，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狠狠甩上车门，发动汽车，扬尘而去。
一路上闯了不少红灯，好像自从她回到他的生活中，他闯红灯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那日会赌气离开，他们这算是冷战吧，算了。
到头来，还是他认输了。仿佛他与她之间的任何种种，他都无力抗衡。
冲进医院，问了房间，直奔三楼。
“砰”地一声推开门，跑的急了，喘着粗气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房间内的人纷纷将视线锁定他。一身得体的西装已经没了样子，深灰的衬衫解开了好多颗扣子，领带也被解了拿在手里，虽然英气不凡，却还是露出一丝狼狈。
见他来了，洛雨晴示意她们闪开条路，让给他。刚才电话里，当她告诉梓若昏倒在医院的时候，听得出来他那端的恐慌与焦虑，这是假不了的。不管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的心，是假不了的。
缓缓走过去，看着昏睡中的丽颜，哭过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俯身轻抚着她的脸，片刻，起身，转过头看向洛雨晴。
“许昕打胎，让梓若陪着，梓若伤心过度哭昏过去。不过大夫说没什么大碍，醒了就没事了。”洛雨晴说。
风扬垂眸，良久，拉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范梓若打横抱起。
“你这是？”洛雨晴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何。
强忍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我带她回家。”说完，走出病房。把虚弱无力的女子小心地放在后车座上，上了车。怕把她惊醒，一路开的极慢，全然没有刚才过来的那种风驰电掣。
到了楼下，见后车座上的女子依然昏睡着，风扬将车熄了火，转过身歪靠在椅背上，注视着她。你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为何我变得不认识你了？当初你狠心打掉孩子，那你这般伤心又是为何？范梓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轻轻地抱出女子，进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