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家大少爷不受宠连带着酥宝也受到丫鬟嬷嬷和小厮们的白眼以及各式各样的欺负。
酥宝去大厨房,想要给小光拿一点肉类,谢婉怡和苍御风加上酥宝,他们三人是食素的,西园的菜蔬绰绰有余,只是小光越发瘦了,酥宝才不得已去到大厨房。
掌勺大厨以不认识酥宝为由拿着锅铲想要赶她出来,酥宝陈述了自己的身份,仍旧换来了同样的结果,酥宝赖着不走,入画也来了,仗着是大夫人身旁的红人,在这儿有特殊的待遇,入画就是一个好吃嘴儿,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喷喷的鸡腿。
入画对厨子说:“乌鸡炖野人参做好没有,大夫人等着要呢。”
厨子道:“好啦,好啦,正等着你来呢。”
入画一直暗恋三少爷苍御轩,每天都梦想着嫁给他,即便是当他的第一百个小老婆也好,不然,只要能日日见着他,就算派给他倒夜香的活儿她也会甘之如饴,总之能见着苍御轩那张小白脸儿,她就感天谢地的了。
所以,入画非常讨厌酥宝,苍御轩老是找酥宝的茬儿,这让她很嫉妒,她,一个卑贱的丫鬟,连名字也怪模怪样的,长相不出众,说话欠玲珑,她,何德何能?
入画拿着鸡腿在酥宝眼前晃一晃的,酥宝道:“你别拿着你姐妹的腿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呀,罪过,罪过。”
入画很不适应酥宝的说话方式,觉得她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大少爷叫你来的吗?奇怪,他一向不吃这里的东西,人家可是清高得很,你究竟来做什么?”
酥宝道:“我来逛逛不成吗,苍家有没有规定我不可以来这个地方?”遂想到:这么说她肯定要起疑,于是对大厨说:“拿包盐,成吗?”厨子道:“这有何不成的。拿去。”
入画却抢先把盐拿到手,“正好我也需要盐。”酥宝对厨子说道:“麻烦再拿给我一包。”入画向他使了个眼色,厨子会意,“已给了你一包了。”酥宝道:“你也看到了,被她抢了。”
入画笑道:“你想要这包盐,对我好好说话呀。”酥宝瞥了她一眼,大踏步走了,入画生气地伸出左脚想趁酥宝不注意绊她一脚,酥宝眼尖,伸出右脚狠狠地踢了她一下。
入画吃痛,鸡腿也拿不稳了,抱住脚,指着酥宝气得说不出话来。
酥宝佯装不知,“哎哟,入画姐姐,酥宝真是不小心,踢得疼吧,我也没看见你何时伸了一只腿出来呀?”入画“哼”了一声儿,酥宝乐呵呵地走了。
刚走出去不远,一个大麻袋突然套在了头上,酥宝暗骂了一声儿,怎的又被这个瘟神给盯上了,这次不知又要怎么整我?
苍御轩将酥宝甩到了自己的大床上,酥宝这是头一遭进到他的狗窝,除了宽敞华丽之外,还有一股……酥宝闻了闻,还有一股很贱的味道,和苍御轩很配。
苍御轩笑嘻嘻地拿掉麻袋,反绑了酥宝的双手,拿了一个盒子凑到她的鼻子前,“闻到什么味儿了没?”
不就是你身上的味儿咯,贱!
“没闻到。我说三少爷,您把我抓来到底想干什么呀,这次又准备怎么整我?”
“我腿伤未愈之时就一直在想下次要怎么整你,等我腿好了,终于想到了,你刚闻的那粉叫颠鸾倒凤粉,只要我喂你服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你就会在床上发出……那种‘嗯,嗯’的声音。你懂吗?”
酥宝岂能不懂,佯装道:“不懂。”
“哈哈哈哈……你应当还是个童女吧,这身子骨看起来单薄了一点,索然无味,不如我先看看你在叫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吧?”
酥宝一脸平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三少爷果真无敌得很呐!”
苍御轩收敛了笑容,“怕了吧,如果你求我,要用那种很可怜的声音求我,或许我能动动恻隐之心,饶了你还说不定。”酥宝道:“恻隐之心?你有这玩意儿吗,你有没有心,这还需要验证呢!”
“小矮子,别逞口舌之快,本少爷数三声,你若还不求我,就让你尝尝厉害!一……二……”最后的“三”被他拖得老长,酥宝依旧不为所动。
“好你个小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苍御轩转身去拿颠鸾倒凤粉,刚一转回来,却看到酥宝直直站在面前,一个不小心,粉被酥宝抢了,酥宝将粉对准他的脸撒了去,苍御轩的眼睛被迷糊住了,人被按在地上,嘴巴被撬开,酥宝一不做二不休将整罐粉朝他嘴里倒。
苍御轩被呛得险些毙了气,鼻涕眼泪齐齐往外流,加上这粉末奇怪的颜色,在他的小白脸上酿成了一种噩梦一般的深度,酥宝想如果有人下地狱,会不会就是这幅尊容。他剧烈地咳嗽着,嘴里不住地吐出又红又黑的唾沫。酥宝大惊,这么咳下去,不会把心肝脾肺神都吐出来吧,所谓害人终害己就是这样。
奇怪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应该很浪荡地在“嗯,嗯”吗?
怎的,像是被杀猪刀砍在了身上似的。
门外小厮听到了声响,推开门,苍御轩欲声嘶力竭地吩咐,却什么都吼不出来,酥宝道:“快请二少爷来。”小厮见状,立即奔出去。
酥宝给苍御轩倒了一杯茶,苍御轩拿茶漱口,指着茶壶,酥宝干脆把整壶茶都递给他,他又吐又喝的,折腾了好一会儿,酥宝闻到一股胡椒味儿,仿佛就是这所谓的颠鸾倒凤粉的味道。
难不成这只是胡椒粉?制成了这样,怪不得闻不到原来的味道。
趁靳思尤来之前,酥宝溜出去了,再呆下去就是等死,经过此事,苍御轩定是不会再放过她,她哪儿都不敢去了,专心修炼仙法,若不是练了解绳诀儿,只怕现在受苦的就是她自己了。
酥宝发现温嬷嬷的眼睛总是盯着她,自从酥宝害得她碰伤了额角后,她就再也没理过酥宝,即使酥宝斟茶认错,低声下气,怨打怨骂也没用,温嬷嬷回应酥宝的只是不理不睬或是使人不寒而栗的阴冷眼神。
酥宝觉得温嬷嬷越发奇怪,于是进行了反盯梢,趁她不在的时候潜入她的房中寻找蛛丝马迹,这个老妪的住处白天也上了锁,酥宝撬开窗户翻进去即闻到一鼻子发霉味,屋子很空,东西很少,桌上只摆了一些小孩子的玩意,诸如拨浪鼓,婴儿床,小衣服小裤子、木头做的小狗小马之类,衣柜里有几件破旧衣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同情之心不由而生,酥宝知她丧子心痛,十年过去,内心的创伤仍旧未复,也就不计较她对自己的蛮横,对她开始尊敬关心起来,没想到却被她误以为又要使坏心眼,找了个由头,将酥宝大骂了几场,掐了两把。酥宝既有仙气护体又修习了仙法,这些小伤小痛可用内力很快逼除,酥宝对此也没往心里去,照旧对她敬了礼数。
但温嬷嬷对小光的“与众不同”使酥宝差点出手打了她,虽说最终忍住未动手,却再也不对她好语相向,人善被人欺,人弱被人踩,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酥宝早知温嬷嬷对小光不好,每当温嬷嬷要骂小光打小光的时候,酥宝就会挺身而出,说一些噎住温嬷嬷喉咙的话,温嬷嬷再也不便继续教训小光,酥宝跟踪温嬷嬷,也就是在暗中保护小光,她发现温嬷嬷会做出一些稚子之举,比如说,趁小光不注意的时候伸出一只脚绊倒小光,小光呜呜大哭的时候,她又将小光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那样子真像一个慈爱的母亲正在抚慰受伤的儿子。
她每次打了小光,之后又会做一些小光喜欢吃的糖糕来哄他,还陪他做弹小黑球的游戏直到他再次发笑为止。
还有一次,她做好了一个秋千,叫小光坐上去,她亲手摇绳子,越摇越高,小光也越笑越大声,乐极生悲,右边绳子忽然断了,小光摔了出去,全身是伤,酥宝赶过去,发现温嬷嬷嘴角带笑地站在原地,并没有慌乱着要救小光的意思,酥宝就骂了她几句,她也没回口,冷笑几声走了。
但晚上,她又会去到小光房里,爱怜横溢地看着小光,还流了几颗辨不清真假的眼泪。
酥宝去到小光的房间,看到小光正在温嬷嬷慈爱又狠毒的注视下喝下一碗香菇鸡肉粥。酥宝想起温嬷嬷看苍御风喝药之时大致也是这副模样,心内大叫不妙,冲进房间想要打掉小光手里的碗,却已然太迟。
温嬷嬷歪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瞪着酥宝。
“温嬷嬷,你给小光喝的什么?”
只听到温嬷嬷“哼”了一声,依旧没理会酥宝,端起空碗出门走了。
酥宝看小光脸色如同往日,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下了,给他拿了很多爱吃的糕点过来,当晚仍旧不放心,就搬来铺盖卷儿,在小光床前打地铺。
夜半,小光大呼“肚子痛”,翻来覆去痛得打滚,酥宝点燃烛火,看到小光面色苍白,嘴唇已被咬出了血,酥宝记得仙法书上有转移伤口的法术,她修炼了几天,始终不得要领,请教了靳思尤,靳思尤细细地给她讲解了,却叫她最好不要使用,酥宝听他的话,没再练。看小光这么痛苦,酥宝只好使出这招转移法,将小光的肚子痛转移给自己,但不管用,酥宝又试了两次,还是不管用,只好叫来入画和侍书,她自己则疯跑去东园找靳思尤。
靳思尤和酥宝匆匆赶来,酥宝刚要推门,靳思尤止住她,戳了窗户纸看了看,示意酥宝也朝里望一望,酥宝看向屋里,屋子中只有温嬷嬷和小光两人,小光在温嬷嬷的怀里已睡熟了,温嬷嬷抱着他轻轻摇晃,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什么,酥宝凝神细听,才听到原来是一首哄小孩子睡觉的童谣。
酥宝花容失色,抓住靳思尤的胸口衣裳说:“小光已被他毒死了。”
靳思尤轻轻拍了拍酥宝的肩膀,拉她到二十步远处,笑着说:“小光没死,他已被温嬷嬷治好了。”
酥宝道:“二少爷,这个温嬷嬷真的好奇怪哦,她总要欺负小光,每次把小光弄得很不开心,甚至弄哭了之后,她又会使出好多招数哄小光。小光的功夫那么高,你为什么叫他不能对温嬷嬷……也对哦,小光一出手可能就是杀招,但你也要叫他防着温嬷嬷呀。”
靳思尤道:“我事务繁忙,才将小光托付给西园,大哥已将他照料得很好,只是防不胜防。小光还不懂什么叫‘防’,但温嬷嬷如是真对他不好,小光也会知道,自会本能防御。你放心,温嬷嬷很快就不会再欺负小光的。”
酥宝心想:照你这个意思,温嬷嬷对小光还是不错的咯,只是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酥宝说:“我会照顾好小光的,一定不会再让他受今晚这样的苦。对了,二少爷,三少爷他怎么样了?”
靳思尤笑道:“他没事。被胡椒粉呛了,他很害怕胡椒粉的。”
原来真是胡椒粉,居然还说是什么颠鸾倒凤粉,这么恶俗的名字和用途亏他想得出来。
“本来他是想整我的,害人终害己。”
“他已对我说了,我也叫他放你一马,你不用担心,这事儿过去了,他不会再来找你晦气的。”
可是那人睚眦必报,有这么好吗?
“这可是二少爷说的,我若出了什么事,您可一定要对我负责。”
靳思尤微笑地点了点头,幽黑的双眼看着酥宝,饶是酥宝这样厚脸皮,也有些脸红,幸好,夜深,对方见不到。
靳思尤似笑非笑地说:“怎么,酥宝也有忸怩的样子吗?”
酥宝嘿嘿笑了两声,“靳公子,我想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靳思尤回想了一下,“也是在夜晚,一脸的小脓包?”
“不是啦,是在河边不远的一处观音庙里,你救了我呢。”
“哦,想起来了。”靳思尤笑了笑,“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谢谢你啊,靳公子,这么晚,我还去打扰你。”
靳思尤道:“你关心小光,我也很高兴,我该谢谢你。”靳思尤朝他点了点头,离去。
酥宝色咪咪地望着靳思尤的高大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心想:我要是能和靳公子并肩走在一起该多好啊,他挽着我的腰,我牵着他的手。虽说他是苍家二少爷,又是大联盟的宗主,但他温和可亲,平易近人,江湖上也有很好的口碑,对我又极好,该不会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有门楣的偏见吧,说到底,我只是个丫头呢。虽说是个丫头,但我聪明可爱,机智灵敏,善解人意,我对人也很好呢,我有这么多优点,靳公子没理由不喜欢我吧。但他好像心里有人了,看样子又不像,哪天,我一定要打听清楚,若是没有,我可要好好把握住了,嘿嘿!
酥宝一边美美地想着她和靳公子的好事,一边走到了小光屋外,从窗口的破洞望里去,看到温嬷嬷还坐在小光床边,无微不至地照看他,替他打蚊子,掖被子,又替他擦额头上的汗,这一夜绝对平安无事,酥宝回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