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洋从那楼梯上再次走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抱着受伤刚愈的胳膊,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泪,他一脸幸灾乐祸地模样说:“有多疼啊,不至于吧。”我恨恨地说:“下次让你脱臼看看,你就知道有多疼了。”他撇撇嘴:“我又不是没试过。”我恍然道:“噢,他就是那个手脚很重的给你接骨的师父对不对?”江洋反而愣了一下,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说:“三哥告诉我的,他说那时候多疼啊,你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笑起来,抚乱我的刘海说:“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坐上车,扣紧安全带,又问他:“可是,他怎么还认得你?三哥不是说,越少人知道越好么。”江洋发动了车子,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说:“我在复健的时候常来找老唐,不是他我不能恢复得这么快。”他笑了笑说:“老唐的手艺还有祖传的膏药是有口皆碑的。”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他会说上海话?”江洋看了我一眼,说:“他是上海人啊。”然后又说:“我爷爷是杜月笙的跟班,跟老唐一家就是这么认识的。而老唐父辈是那时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医生。后来战乱的时候逃到上海,你看他的样子,他已经快一百岁了。他儿子在香港当警察,三年前在一场银行劫案中殉职了,我叔叔替他报了那个仇。现在他儿媳妇和孙子都是我叔叔那边在照顾着。”
我恍恍惚惚地听完了,不禁莞尔一笑,做梦一样地说:“杜月笙啊,我只在小说上看到过……真是……听起来很像是江湖传说。”他笑起来说:“做江湖人的女人感觉如何?”我推开他的脸说:“开你的车。”
回到家里,我才忽然意识到买来的东西都洒在地上了,也不是心疼那么点钱,但是没有了材料怎么做午饭。就在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我奔出去,江洋已经开了门,就看到言晓楠大包小包的走进来,把两袋东西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大喘气。苏孝全跟在后面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两箱东西,放下来之后才说:“不知道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所以都买了。”
我惊呼:“晓楠,你怎么也在这里?”言晓楠白了我一眼,说:“香港有禁令说‘言晓楠不得入境么’,我还不是想来就来。”说着逐一打开购物袋,各种牌子的牛奶、各种牌子的啤酒、各种牌子的羊排、调味料。
我有意地看了苏孝全一眼,看他表情那样突然变得那样温和,不禁会心一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你怎么跟三哥在一起?”言晓楠絮絮叨叨地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是沦为二级保姆了,被你们两个呼来喝去的当跑腿,你倒是成了少奶奶了。”说着用杂志拍了我一下。我夺过那杂志,说:“你少来了,还不是我给你们制造的机会,你还不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