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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剑出斜云 俞江子的心思

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

斜云山巅,风和日丽,时有大雁结群而过,北山门偌大的广场之上,熙熙攘攘,站满了数千北山门弟子,清一色身着北山门素白长袍,远远观望,恍若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弟子之中,头上束发的葛巾皆为墨蓝色者,此为外门弟子。葛巾呈赤色者,为内门弟子。

除此之外,便是俞江子等人头系的云白色葛巾,北山门中,外门弟子占了八成。内门占了两成。而头系白色葛巾者不出双手指数,皆为北山门辈分威望极高者。

早在数日之前,小问天将要拜入祖师爷门下的事,就早已在北山门内部传开了。北山门的祖师爷是何人?斜云子,百年之前的盖世强者,一代宗师。半只脚都踏入圣人境界的恐怖存在。

而众人并不知道小问天是何人,只是听那日清晨打扫山道的弟子说了一些那日经过。譬如什么老者与幼童,譬如缩地成寸的轻功之类的。众人再将那日天外传音的几句话,与掌门及两位师叔闻之而下山亲迎联系起来,以讹传讹,神乎其神。近些日子因此事,北山门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俞江子等人也是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出面公布,只放出话来,一切静待入门大典便知。

十多天的准备,北山门大典如期而至。一身特制的北山门素白长袍的小问天,由山门一步一步向着广场之上的观礼台走去。头上白色葛巾随着轻风飘舞,稚嫩的脸上虽有些羞涩,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小问天轻抿下唇,有些紧张,幸好自幼便生活在皇城之中,跟随父皇四处走动,这种场面也算见得多。

即便如此,此处已经不是皇城了。小问天攥紧的拳头有些湿,努力抑制住心中紧张,默默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与议论,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虽然早有耳闻,然小问天现身那一刻,场中一众北山门人依旧难掩心中的震撼。

云白色的葛巾,在北山门太过耀眼。那便是象征着北山门的地位。北山门弟子遍布天下,人数何止数千,然在北山门头系云白巾的人,目前为止不过数人而已。

很多弟子都是心生羡慕,少时,小问天来到观礼台前,场中众人自觉安静下来。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小小的背影,以及观礼台上的俞江子等人。

俞江子面带笑意的冲小问天点了点头,然后望向场下众人。缓缓出声道“北山门,自祖师爷斜云子创派以来,门下弟子皆谨记门规,除恶扬善,行侠仗义。明四维,行八德,不求闻名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天地有正气,浩然于人心。……“

俞江子的声音回荡在北山门每一个人的耳畔。小问天认真的听着眼前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头子说的每一句话。

“王问天何在?“不知何时俞江子念完北山门祖训,转而一脸正经的唤道。

王问天急忙上前一步,向着斜云子一跪而拜道“弟子王问天,拜见师傅!“

原本按照常理,王问天应该向祖师爷跪拜见礼,只是斜云子已经不在人世。

所以俞江子此时是替斜云子代受小问天的拜师礼。

“王问天,北山门有门规共一百二十单八条,正如你眼前所见大殿之前的青石台阶同数,一但你成为我北山门人,就必须接手门规约束,其中三十六条涉及生死,九十二条涉及皮肉,即便你是祖师爷座下弟子也要一视同仁。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可还要拜入我北山门门下?”俞江子犹如一座高山,气势凛然,神色威严的问道。

小问天跪在俞江子身前再次俯首一拜“弟子愿意!”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坚定的态度。

俞江子继而眼中欣慰的开口道“祖师爷见礼!弟子问天迎礼!”

闻声后广场数千弟子齐齐向着大殿方向俯首跪拜,表示对祖师爷的尊重。

观礼台上俞江子与陆远航将‘斜云剑谱’与名剑‘斜云’郑重的交予小问天,小问天紧张恭敬的接过两件宝物。最后钟如萍极不情愿的将修雯霏带至问天身前,沉声道“雯霏乃我心头肉,在此许配与你,他日若是你有负与她,我定不饶你。”

“问天铭记,谢过师傅!”小问天偷偷看了一眼躲在钟如萍身后的小女孩,认真的应道。

至此,拜师算是告一段落,待众人离去,小问天被俞江子单独叫到了偏殿。

雯霏虽然许配给了问天,但是年纪尚小,因此还是跟着钟如萍。并未跟着问天。

问天抱着两件北山门重宝来到偏殿与俞江子见面。

俞江子见到问天以来便向他行礼,微微摇头笑道“问天,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北山门二代弟子,论辈分,以后我北山门人算我在内,你都不必再向任何人行礼了。“

小问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俞江子只是笑笑,继而和颜悦色的说道“易老前辈已经与我等说了,师叔日后还住在后山随他学字,但是师叔已然是我北山门人,北山门的传承也不可落下。师侄与其他三代弟子日后便轮流教导师叔学习斜云剑法,还请师叔多多用心啊。至于北山门规以及其他琐事,师侄自会另行安排。“

问天依旧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两人对视而立,大眼瞪小眼的注视着彼此,足有十数息的时间。俞江子很无奈,心中郁闷,师叔你到是说些什么啊。转念一想,眼前毕竟只是个心智未开的小娃娃,又能懂什么。长叹一声摇头笑了笑。

“师叔年幼,本门诸多秘辛,暂时也无法与师叔逐一诉说,想必师叔今日也累,早些回去歇息吧。”一把年纪的俞江子再次向着小问天颔首以示尊重,口中亦是缓缓说道。

小问天确实有些累了,一听可以回后山休息了。也是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尽显童真。在外等候的董自清见一脸喜色小主子走出偏殿,心中也是一阵轻松。原以为小主子一下子变成这些江湖老油条的师叔,怕他们心中不快,因此欺负自己小主人。看小主人开心的样子,董自清估摸着这些老油条还算厚道。再者易水寒老神仙尚在,量他们也不敢造次。最后不得自嘲一笑,自己太过虑了。

目送二人离去的俞江子轻轻的一捋胡子,眼中有些疲态。暮然的,俞江子反身来到大殿,大殿主位有一数丈之高的铜像,铜像亦是身着北山门衣袍的男子,男子面相普通,却庄重威严,目光如炬。此人左手双指成剑横于身前,右手反握一柄三尺长剑于身后,如古松一般立于大殿之中已有近百年。除了已故的斜云子,还能有谁?

俞江子独自一人痴痴的望着斜云子的铜像,年近古稀的他,模样似乎颓然又苍老了几分。

一人一像就这么静静的立于大殿,再无旁人。蓦然的俞江子向着斜云子的铜像躬身一拜,一张老脸激动万分的说道“那日解剑石前,弟子一眼瞧见那娃娃,便知此子非寻常之人。且不说易水寒这种盖世强者都甘愿降低身份护他,但凭此子紫气冲天,黄运而围,隐隐便有真龙之象。这等气运入我北山,何愁我北山不壮。“

说着俞江子神色便由喜转忧,神色怅然的叹道“天妒王氏,降劫龙象。王定东一人而受,其六岁幼子继而失踪。若如弟子所料,此子十有八九便是那人皇之子。弟子自作主张,将宗门基业与人皇之子栓绑在一起,乃图北山大兴。祖师爷啊,祖师爷,然弟子愚昧无能,公堂事,江湖事,天下事,皆非弟子所长……如今这件事,弟子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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