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韵,将“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气韵发挥的淋漓尽致,若是诸葛孔明尚在人世,也不能不为这样的景色所动容。
入门处的铺有鹅卵石的绿地曲折蜿蜒到远处的竹桥边,道旁右侧一棵苍劲古柏,层次错落有致,树荫下伫立着花岗岩雕琢而成的石灯笼,石灯笼被低矮虎皮楠构成一道绿篱围绕,更显雅致。绿地一侧的潭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锦鲤游过,富有画意。潭水两侧被不规则的景观石环绕,石上的苔藓,倾诉着漫长岁月的宁静。
漫步在鹅卵石路上,另一侧错落有致的灌木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好像母亲温柔的微笑,等待归家的孩子。竹桥旁一棵鸡爪械,绿意盎然,静待季节变化,重新染上红霜。
走过蜿蜒的下路,穿过竹桥,潭水渐渐汇成一条小河,似潺潺流水,在夏季如一管清凉,注入心扉。院落一角的青篱竹,随着夏风轻轻摇曳,另一角大片的南天竹层层叠叠,沙沙轻响,与青篱竹隔水相望,似有诉说不完的情意。
江楼毅小心的踏上不规则的青石路,避过下面的缝隙,以免下面的水湿了鞋子。“啪”的一声轻响,江楼毅抬头看去,前面的青石空地上内置有添水,一端削尖的青黄色竹筒中间设有支架,随着水流不断的滴落竹筒,很有节奏的发出“啪”的声响。
江楼毅感到非常新奇,踩到添水前面的圆石上,蹲下观看,竹筒下是一个天然的小石池,说是石池,也不过比脸盆稍微大一些,石池边缘呈不规则荷叶状,应该就是手水钵了。水体钵四周铺淡青色的满碎石,手水钵一侧探出来一个石臂,石臂撑起一个石灯笼,在一片大叶植被的包围下,独显古朴风姿。
石池旁边放有一个小木勺,江楼毅很小心的用木勺从池中舀出一勺清水,左右交替冲洗双手,然后竖起勺子,用剩下的水清洁勺柄,似净手又似是冲涤内心的浊气。放下木勺,江楼毅闭上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吐尽胸中郁结,眼睛睁开后溢彩清亮。此刻,江楼毅有些朦胧的明白蹲踞的妙处所在了。
江楼毅看到自己脚下踩的前石,忆起自己还曾经感慨这些细节的繁琐,记起来太过麻烦,为了自娱还编了顺口溜,“中为手水前为石,左手烛,右汤桶,并作蹲踞立茶庭。”没想到今时今日,却一丝不苟的对待起来。江楼毅不清楚为什么如此富有禅意的组合被称为蹲踞,因为这个名字实在与文雅大相径庭。
别墅灰瓦白墙,线条明朗,简约素雅。走进正屋的廊下,江楼毅看着地板上的脚印,赶紧走下台阶,将鞋脱掉,实木的地板踩上去很有质感,脚底颇有些凉意。江楼毅轻轻用手指都了都格子门上的纸,不禁有些疑惑,这就是可以呼吸的纸吗?能够自由呼吸的障子纸,质地确实不错呢,很神奇的感觉。
“唰”,拉开深褐色的格子门,房间正中放有一张长条褐色矮桌,四周放有几个圆形的软垫,江楼毅直着身子,跪坐在桌前,发现桌子上有一张黑白照片。
江楼毅拿起照片,发现竟然是自己中学时丢失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日本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梅纹大振袖,盘起的头发左侧戴有扇形配饰,流苏垂到耳际,双目满含情意,温柔地微笑着,温婉的气质,绝美的容颜,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江楼毅盯着照片百思不得其解,九岁之前这张照片一直都在自己家中的相册里陈放,只有奶奶时不时拿出来看上一看,看照片时的奶奶,总是让人感到无比温暖,后来奶奶去世,自己每次拿起照片的时候,都会想起曾经奶奶看照片时的样子。
再后来家中发生意外,年久失修的危房因为雷击而坍塌,父母在那场意外中不幸离开人世,单单留下自己独自面对孤独的人生。夜深人静的时候,江楼毅偶尔想起那个意外,总是觉得当时自己也会和父母一样死去,就这样一家三口在天堂团聚,与之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直到现在,江楼毅每每回忆起那个意外的深夜,依然觉得似梦非幻。在睡梦里,那张照片中的和服美人向自己走来,轻轻挥一挥手,笔直掉落的房梁就那样慢慢躺在了自己身侧,那场景明明是在梦中,可是却让人感到异常真实,那一夜,那一个画面,一直成为江楼毅挥之不去的困惑。
之后,江楼毅觉得或许一切自有天助也未可知,不管走到哪里,都将那张和服女子的照片带在身边,作为幸运符一般的存在。
江楼毅轻轻摩挲过照片,双手将它紧紧贴到胸前。这一刻,溢满的情感在江楼毅胸口激荡,失而复得的并不仅仅是一张照片,还有照片承载的那段阔别已久的温暖岁月,那种慈父慈母的舔犊深情,那些听奶奶诉说过去苦难的日子时光,那一切的一切都是江楼毅小时候最美好的追忆。
江楼毅慢慢从回忆中回转过来,小心翼翼收好照片,打算放入书包中。江楼毅刚打开书包,下意识的抬起头,一瞬间惊得呆住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控制不住的猛往地下倒去,仓促间只能用左手肘撑地,才能勉强支持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完全趴在地上,右手滑落的照片慢悠悠的飘于身前,静静躺在地板上。
江楼毅嘴唇微微抖着,僵硬的抬起右手,指着面前身着梅纹和服的女子颤声问:“你……你是人……还是鬼?”
和服女子温柔的看着江楼毅,说;“我只是一个靠思念之力维持形态的灵魂,并不会伤害到你,按你对于所谓鬼的理解,我大概就是鬼吧。”和服女子一口流利的中文,让江楼毅的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江楼毅慢慢支起身体,虽然手还有些颤抖,却静静的坐直身体。细细思索起和服女子的话,试图判断出真伪。
“我叫藤原凜子,来自日本……”藤原凜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楼毅猛然间双目圆睁,直直地盯着藤原凜子,惊异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穿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