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那么漫长,它延伸至远方,似乎足以埋没风光的旖旎,冲淡所有曾令人无比激动的人或事,但却依旧无法击溃内心深藏着的无边的思念。
耀凯是真的怀念从前的直子,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直子时,曾注视着直子的眼睛,很久很久:在这充满憧憬的眼睛里,找不到丝毫阴影,就像他没有忧郁的心灵一样。耀凯似乎窥见他的灵魂在空间翔舞,是自由而明朗的。
但现在,耀凯却望见一双载满忧伤的眼睛,他曾尝试过探寻这双眼睛所反映的直子忧郁的原因。可凝望着,凝望着,忽而有一些惶悚的感觉!他怕自己的面孔在直子的眸子中照出来,从而染上丝丝愁苦的情绪。所以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替直子担忧。
耀凯、芸源、川玺和直子一同出了赏樱园,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慢慢走到了城郊。东边是弥望的庄稼,隔着田地不远就又有了人家。在薄暮中隐隐约约有一些田野的景象,一座青色的石头建筑矗立在尽头,余辉里,有些泛白。西边是一条不太宽的柏油路,通向大阪繁华的腹地。
这里有两条路,大家都要去哪?耀凯问。
最终,川玺选择了田野,芸源好耀凯选择了柏油路。
你呢,直子?
直子望着这三张平静的脸庞,不自觉的想要流泪,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但却令直子无比害怕,他害怕终有一天,四个人要分道扬镳。
我要去田野,晚上见。直子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川玺,这令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在川玺低头沉思时,直子觉得世界仿佛都没有了无谓的危险。一切问题,所有烦恼,在这个忠实的倾听者的用心阅读后,都不值一提。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漫步在田间小路上,引得在田间劳作的农民频频观望,有些人家的姑娘匆忙回家梳妆,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个的目光可以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甚至还有几个胆大的女孩上前搭讪,却换来川玺冷酷的眼神,直子不屑的无视。于是,她们恬不知耻的紧随其后,想挽回一丝尊严,却不曾想这行为十分招人厌弃。
这真的很烦,川玺,你觉得呢?
川玺无奈的点点头。
也就在烦人的女孩的喳喳声中,直子听到了隐约的呜咽,从远处传来,川玺似乎也听到了。他们循着微弱的声音望去,茫茫的田野上,竟有一棵高大的樱树,花瓣饱满而明丽。树下有一个女孩,正在独自饮泣。
直子原本打算忽略,但却瞥见那女孩天蓝色的绸质长裙,金黄的微卷的及腰长发。他的心开始狂跳,双肩剧烈地颤抖,他只感觉仿佛时光倒流,童年的快乐充盈了全身沸腾的血液。
川玺奇怪地看着直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那个女孩,我跟你说过的。直子激动得不知所措。
那么说……太好了。
川玺忽然附在直子耳边悄声说,那,你需不需要我把这些烦人的“蟑螂”控制住?
直子微微一笑,有时,他真的不敢相信川玺竟可以如此幽默。
也就在直子微笑的一刹那,川玺换上了温柔的笑容,看过他平时冷冷面孔的直子,心里暗笑,这时川玺的脸随时都可能抽筋吧。
但仅仅是这个类似于“抽筋”的笑容,却在女孩们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刚刚对不起,吓到你们了。现在作为补偿,跟我来。川玺的声音变得无比温和,顺势拉起身边一女孩的手,向那石头建筑奔去。女孩激动得尖叫,其他人也争相抢夺川玺的另一只手。
直子在川玺的温柔面容中品出一丝苦笑。
委屈你一会儿,川玺。直子抱歉得想。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像那樱树走去。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他努力想要平息内心狂啸的海,以表现的从容自然。
直子已想好了怎样给她安慰,却不料脚步刚刚停止,那女孩也停止了哭泣,仰起脸看他。
深棕色的眼眸,注视的一瞬间,直子陷了进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好。
女孩神色一暗,也不答言,默默站起身,走了。
直子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赢弱的背影消失,风吹起她的天蓝色裙摆,如此凄美。
他的勇气像杯子中的汽水,即使在宁静的近乎死去的时空中,也挣扎着,变幻着形态,仿佛要竭力逃脱,却又源源不断,袅袅上升。
直子没有追上去,这是第二次。
远远地,川玺迈着疲惫的步伐来到了樱树下,洁白的衬衫沾满了泥土。为了拖延时间,川玺只好同她们玩“打泥仗”。
直子看着虚脱的川玺,哭笑不得。他反而觉得,这样洗尽所谓的“绅士风度”的川玺更可爱。
进展怎么样,川玺喘着粗气问道。
不怎么样,她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川玺气得只差跳起来,他愤愤的说,那我这一下午累得要死..
就当释放了天性吧。
川玺幽怨的看了直子一眼,恢复了语气,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两个人的身影融入暖人的余晖中,身后的樱树,在霞光的照耀下,染上了诱惑人心的艳红,如血一般,令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