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笨蛋才分不清图纸的真假。实话对你说了吧，这图纸出自我手，教授对这个可没兴趣。”
“别让我笑掉大牙！”
“第一次和人打交道，就叫人干爸，是不是也可以叫我一声‘亲爱的’呢？只要你叫了，图纸我不要一分钱。”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反悔，你爸得下地狱，你妈得老年痴呆症，你会变成植物人。亲爱的，请给我图纸吧。”
“我还没说完，亲爱的后面还有两个字——老公。如果反悔，你爸得下地狱，你妈将得老年痴呆症，你会变成植物人。”
“小破孩，你多大？断奶几天了？”江晓青脸上出现一圈羞赧。
徐超很是得意：“看来你还不够聪明，不就是说一说吗。这是转让合同，想买请签下你的大名，我没时间与你废话。”
江晓青冷笑：“100块也不买了！我就不相信死了和尚没水吃。”
“你有这个权力吗？这么幼稚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本姑娘真有这个权力。来时，老板已对我交待，我可以全权代表他，我不能买几张废纸。”江晓青转身冲到门边。
徐超身影快如闪电，用身子卡在门板与门框之间，呵呵地笑：“大姐，开个玩笑而已，我向你道歉，行了吧？”
“80万，同意我留下，不同意我走人。”
“可以商量。”一张娃娃脸，让江晓青没法讨厌，也让她产生彻底打败他的念头。
4
回到椅上，江晓青的声音不紧不慢：“这图纸如果出自教授之手，我会再加100万，但出自你之手，我只能出50万，不，最多30万。”
“这可是你说的，图纸下面有教授亲笔签名，如果你还心存怀疑，可以向毕教授打电话证实。”
江晓青害怕被骗，拨通教授的手机……
“怎么样？我没说假吧，如果你只带来100万，可以打张欠条。”
江晓青只能放赖：“价格早已讲好，我无权违背教授和我们老板的约定。”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想在商场上混，就得以诚信和诚实为本。”
“是你不诚实在先。别说废话了，咱们签合同吧！”
“江小姐，说话文明点儿，满口脏话只会让你显得没有教养！”
江晓青抢过合同，看也没看，签下自己名字。
徐超看着合同：“签名很漂亮，成交！”
江晓青收起图纸，转身欲走，徐超优雅地点上一支烟，烟雾围绕他的脸袅袅散开，他的声音甚是得意：“江小姐，何必这么急？现在，我不得不向你说明一下，图纸的确出自我之手。半年前，我就知道，贵公司的产品因为很少有人问津，被经销商移到不显眼的角落，披上一层厚厚的灰衣。而我一直对国内、国外的电磁灶具有着强烈的兴趣……我给你的图纸可以说采集了众厂家设计之精华。我妈最近开一家广告公司，急需流动资金，所以我只得借教授之名卖出我的研究成果。江小姐，恕我直言，贵公司的产品过去之所以被市场冷落，除了质量，广告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你们的广告贫乏而缺少劲道，产品更新换代后，广告业务都由我妈承接，合同里已写明，刚才你没有仔细看那是你的事。我怕你回去挨骂，所以提示你一下。”
“哎，刚才你为什么不说？”江晓青感到自己被欺骗。
“这只能怨你太嫩了，合同有你签字，后悔也没有用。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广告策划是一流的。现在，我想先见见你的老板，可以吗？”
江晓青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后悔不迭，恼怒地叫：“我知道了，从一开始你就在给我设局，所以只让我一个人来……”
“真聪明！如果你们老板来了，合同会签得如此顺利？你还是认真看看合同吧？”
江晓青心中发慌，这才认认真真去看合同，只见其中一款赫然写着：“新产品上市后，每台分红20元……”江晓青怒气呼呼将合同丢在桌上，咬着牙：“你是一个大骗子！”
“谢谢恭维！你不识字吗？我强迫你签字了吗？以后办事认真点儿，也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高。我认为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马上打电话让你老板来，我想和他谈谈详细计划。”
江晓青眼睛喷火：“是不是毕教授让你这么做的？”
“不，他不知道，也不关他事。他只不过负责牵线而已。”
“你给了他好处费是不是？”
“这个当然。人都是自私的。你认他干爸，不也是想低价买他的研究成果？老头儿是看在你叫了他一声干爸，才硬是让我降价的，而我不答应，他就不肯签字。没办法，我只得修改合同，在马路跟踪你，目的就是想打乱你的心智。我这样做，是不是让你学到很多东西？”
“王八蛋！”江晓青破口大骂。
“再骂，我就不管了，聪明就马上打电话，说教授想见他，让我来给他解释。”
江晓青没有选择，只能拨通老板的电话……
茶楼的包厢内，徐超手握茶杯，透亮的眼珠看着杯子：“江小姐，有人说，姑娘25岁之后，如果还没恋爱，就代表入围到‘剩女’行列，如果此时又不能在职位上放出光华，心就会变得焦躁、不安、迷茫、困惑和悒郁……不知江小姐恋爱没有？如果没有，不妨考虑一下我。”
天，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脸皮厚的男生。江晓青冷冷地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我就是我，不是谁。今年25岁，爱空空情空空，一直流浪在街中。心空空钱空空，渴望真情和爱情，这就是我？”
“你骗不了大姐，既然你有如些胆量对如此一个陌生的女子说出这种话来，足以说明你是情场高手，一个情场高手又怎会‘爱空空情空空’。”
“很简单，就因为我生了一张娃娃脸。姑娘们说她们又不找儿子！”
江晓青笑得唾沫从嘴中喷出：“你不觉得这幽默过了头吗？”
“当然，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我听得出就是这个意思。”
窗外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江晓青探出头，只见她的老板身穿黑色风衣，夹着公文包走出车门，步伐虽然稳健，脸却像被风干的枣。
徐超坐着一动不动，让江晓青去带她的老板进来。
这家伙，架子倒挺大的。
老头儿随江晓青走进茶楼，但他看到徐超马上转身，江晓青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老头儿已钻进他的小车。车轮滚动，刚完成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徐超已从茶馆内冲出……司机打着方向盘，无奈空间被五颜六色的小车占满，徐超高大的身子山一样堵在车前。
情况很了然：车子想开走，除非从这小子身上轧过去。
老头儿走下车来，声音居然带着怯惧：“徐超，你这是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想告诉你，我刚刚和你的营销主管签了技术转让合同，想看看吗？”
“你说的是那个江晓青？”
“你不认识？”
老头儿厉声高喝：“江晓青，你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晓青怯怯地站在老头儿面前，红着脸解释了半天，老头儿从她手中抢过图纸，想回到车里去。徐超将他堵住：“王总，你的公司又没起火，这么急干吗？你不是没钱吗？怎么有钱买技术？欠我妈100万是不该还了，我急需资金周转，希望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哭穷。”
“我知道你妈最近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但我的公司目前陷入因境，等我走过这段困难期，我还你妈150万，可以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只能骗我妈那样脑袋空空的人。”
“我真的没有钱，要不，你把这辆车开走？”
“这破车，能值多少，这样吧，把你房产过户给我！”
“想住不是问题，但无法出售。因为房产证已抵押给银行。”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嫩！走吧，现在我就跟你去拿房产证，然后去过户。”
“你可以到工商银行去查，我真的没骗你。”
徐超笔杆一样置立风中，灰蓝色休闲装随风摆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老头儿走近他，声音像慈父一样温暖：“相信你王伯伯，最长半年，少则三月，到时一定给你150万。再说你现在不是拿到100万了吗？”
“行，我再相信你一次，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您，如果做假账，我会请求法律帮助。再见。”
徐超大踏步而去，老头儿似乎看出什么，对江晓青凶巴巴地吼：“江晓青，这么苛刻的条件你也签……你是白痴还瞎眼了？”
“我……”江晓青似要哭出来，“回公司你给我一个理由，否则……”老头儿没有说完后面话，“咣”的一声关闭车门，车轮滚动，转向大马路。
5
从五颜六色的“甲壳虫”缝隙里走出，落叶在脚下滚动，猜度老头儿必炒自己鱿鱼，江晓青情绪冷到冰点。她问自己，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到底是自己不称职，还是“娃娃脸”男人太狡诈？可黑白大字写得清清楚楚，能怪人家吗？江晓青，你这个大白痴，办事怎会这么粗心？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糊涂蛋！
江晓青带着羞惭回到公司，贾经理走到身边，问她事情办得如何，江晓青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贾经理手指敲击办公桌，叹道，“看来你还不够成熟……别怕，有我呢。反正，公司如今行将就木，每个职员都有可能重新去找工作，早走和迟走都一个样。我已想好退路，如果你愿意，到时可以跟我一起走，那边老板说，我可以带去10个人。”
江晓青红唇蠕动，想说什么，身材惹火的女秘，袅袅婷婷走进来，牛奶一样的肌肤，花瓣一样的嘴唇，声音娇媚得似能滴下一串蜜水：“江小姐，老板叫你去一下。”
江晓青低头踏人老头儿办公室，令她没料到的是，老头儿脸上看不到一丝怒气，依然像过去一样对她和蔼可亲。只是一张疲倦落寞的脸，又多一些蛛网般的血丝：“江小姐，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签那合同了，这的确比用200万买来现实。图纸技术部的人看了，技术含量很高。谢谢你！”
江晓青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小姐，不瞒你说，过去，我对女职员有偏见，总认为女职员留不住，留不长久，到了结婚和生孩子时就会走人，所以，我从不给女职员更多的机会。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用人的失误。晚上方便的话，我请你吃饭。”
“就我一个人？”
“还有贾经理。”
江晓青不知道老头儿葫芦里卖什么药，就去请教贾帆，贾帆也没想到老头儿会如此宽怀，如此大度。他习惯性用食指敲打着桌面：“哈，我知道了，现在公司正刮起一股流言。有人说，他负债一个亿，还有人说，他连小车用油都是赊欠……如今，每天债主缠上门来。而最近几天，又走十几个男职员，都是公司高层人物。如果他再炒你，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江晓青浅笑：“别讽刺我了，我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
“不是你几斤几两，而是我已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我猜，晚上他一定会开口请你帮他贷款。”
江晓青算是什么都听明白了，不由得怒从心起：“你……是不是把我的身世全告诉他了？”
“那你怎样？现在，像你父亲这样的人很多。换成是我，也会！如今办任何事，都只能通过请客送礼达到目的。所以，我从不认为腐败仅仅人品的问题。”
江晓青很是感动：“谢谢你的高见，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感到三生有幸。”
傍晚，江晓青随贾帆去见老头儿，桌面上，老头儿情绪灰暗，一开口又开始检讨，他说他的一生做过太多的错事，也对不起很多人。虽然现在他也想放弃，却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败……请两人吃这顿便饭，主要是想商量下一步如何走。他的想法是，等到新产品出来后，先拿到市场上去试试客户的反应，如果行，大批量生产，重招一批销售人员，向全国各地寻找订单，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变卖厂房了。
江晓青安慰老头儿：“任何企业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偶尔经历失误或出现危机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看企业如何面对，怎样处理。倘若我们能恢复公众信任，重塑企业形象，牢牢抓住危机实质，分析危机产生的原因，公司就能摆脱危机，获得多重效果和长期效益。”
老头儿灰暗的情绪马上兴奋起来：“江小姐，你说得太好了，从明天起，贾经理担任公司副总，销售部经理一职就由你继任。我相信，有你们二位全力相助，公司一定能走出困境。”
江晓青想说什么，贾帆一边用脚踢着她的高跟儿鞋，一边说：“谢谢老板看重，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重托。”
“谢谢二位。”
走出小餐馆，贾帆很是得意，他问江晓青：“你知道老头儿为什么升我们的职吗？因为那位副总走了，而目前给公司做出最大贡献的是我们。江晓青同志，永远记住我今天的话，逆境有时候可以说就是捷径。因为坏的环境中，小小的成功也会被人视为天才。相反，顺利的环境中，只有那些创出最大功绩才能被人视为天才。不要再装谦虚啦，好好干，我们一起用信念去扫荡黑暗，光明和美好一定属于我们。”
江晓青呵呵地笑：“这话有点儿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