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胜下了班,将车开进小区里的地下车库。在停车位上停了车,熄火。一只手摸上了开门的手柄,正要打开车门,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赵先生,好久不见。”车内的后视镜上映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车内很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赵海胜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似乎她一直就坐在那里,悄无声息。“你是……白小姐?还是陆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害怕,可他又转念一想,我怕她个鬼,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很可笑。
“你见过我?”身后的女孩问。
“白小姐说笑了,我们不是中午才吃过饭吗。”赵海胜向后靠了靠,对着后视镜说。
“不要装傻,在这之前,你见过我。或者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女孩说得很轻柔,似乎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我想知道,你在哪见过我?”
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只手很漂亮,细长白嫩,柔若无骨。赵海胜心旷神怡地看着,脚趾在皮鞋里蜷了蜷,“怎么,你失忆了?白小姐,我们还曾春风一度难道你忘了?”
“我想知道,你在哪见过我。”身后的人又重复了一遍。
“白小姐,难道你连自己上班的地方都忘了不成?我们不是在郎德酒吧认识的吗。”他似乎回想着什么,“白小姐,什么时候陆总不要你了,你还可以来找我,我一直对你的味道念念不忘呢。”
“郎德酒吧。”身后的人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谢谢您,赵先生。再见。”说完传来一声关车门的声音,赵海胜知道那是她下车了。于是他也解开安全带,想打开车门下车,可是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他疑惑的摸了摸车锁,车锁并没有人动过,透过车窗,看到少女戴着一个棒球帽,站在车对面。帽檐的阴影斜斜投下来,几乎遮住了她一张脸。
车突然自己就发动起来,赵海胜焦急地地将车钥匙放在手心按了按,然而并没有反应。他试图伸手打开别的车门,可是车门好像被完全锁上了。车子自己缓缓行驶起来,经过少女身边时,赵海胜用力拍了拍车窗,想让她帮帮自己,然而少女目不斜视地走着自己的路,好像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赵海胜用力踩刹车想让它停下来,可是刹车好像失灵了一般。车子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出了小区,自己转了方向,向一个方向驶去。赵海胜意识到情况不妙,焦急的猛打方向盘,想恢复车子的控制权,可是并没有用。怎么办,想掏出手机求救,却发现车里完全没有信号,“****!”他骂道,见鬼的,天知道这破车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车子平稳地在北京城内行驶着,红灯停绿灯行,像一个遵守交规的好司机。驶出了北京城,上了京开高速。刚上高速,车子就像一头脱缰了的兽,加大马力飞驰起来,发动机轰鸣着,表盘的指针几乎转了整整一圈,窗外的一切都再剩下残影。
然后,车子在一处转弯,撞开了匝道的护栏,一头扎进了一旁的深沟里,撞倒了一片果树。终于停了下来,悬在半空中的后轮还在不停地转动着,车头已经完全缩进了车身里,驾驶室已经不存在。
“GameOver。”一个操作室,一个屏幕上闪动的正是这一段惊心动魄的飙车。四周被电脑包围的人影,嘴里轻轻吐出这句话。
街边,大风将一个少女戴着的棒球帽吹走了,少女齐肩的黑色短发在风中肆意飞散开来,少女伸手将耳边的发理了理,抬头望着秋季北京城高高的天,“风真大呀!”
夜晚。城市的夜生活开始。郎德酒吧的音乐震动着,让地板和每个人的心脏都跟着节奏跳动。角落里,坐着一个沉默的身影,那人将自己陷进深深的阴影里,棒球帽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闪烁的灯光下变换着色彩。他喝一小口手中的鸡尾酒,看着舞池中央钢管上扭动的身体。
很像。
一曲完毕。他挥手招来侍者,“帮我把这个,送给她。”一个低低的声音说,伸出手指着走向后台的舞者。他的脸被隐藏在帽檐下,看不出男女,又塞给侍者一叠钞票。“好的,请您稍等。”
“阿白,刚才一个客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侍者小哥走进后台,找到正在卸妆的陆天白。
“又是哪个客人送来的小费或者是求爱信?”一旁的小猫说。
陆天白接过信封,摸了摸,她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问,“谁让你送进来的?”
“一个客人,就坐在那儿。”侍者指向一个角落的位置,“奇怪,刚刚还坐在那儿的。”
陆天白换上便服,“小猫,帮我给沙拉请个假,就说我有事先走了。”说着,就从酒吧后门出去了。
高跟鞋踩在酒吧后门的小巷发出咚咚的声音,小巷出口处是个垃圾堆,苍蝇在垃圾上盘旋着。一个喝醉了的人倒在巷子里,身边是一滩呕吐物,有苍蝇时不时落在他身上歇脚。陆天白跨过他,继续向前走。
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经过一个拐角,是个死胡同。那里站着一个人,戴着棒球帽的头微微低着,双手规矩地插在口袋里,站姿就像是受罚的小学生,却因为巷子阴暗的光线显得很是诡异。
“都说你和我很像,这样看的话,简直就像一个人一样。”那人拿下了头上的棒球帽,齐肩的短发四散在肩头,黑曜石般的瞳孔闪动着,月光下的面庞与陆天白一模一样,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左颊浅浅的酒窝。“三号。”
陆天白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似乎蓄势待发。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向来人行了标准的英式屈膝礼,“初次见面——不,也许不是初次——Bye,本体的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天白,名字是根据您现在的名字和本来的名字起的。”
陆潼琛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来苏菲说你有我几乎全部的记忆,是真的了。”
陆天白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其实也不是全部,而且最近又遗忘了许多,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告诉Bye这些,因为没有必要自曝其短。
“当——”一把匕首斜斜切下来,黑色的刀刃几乎融入黑暗里,被陆天白用手里的钢丝一挡,擦出了一串火花。陆天白向后退一步,“好危险……”说话间已经抛出钢丝,月光下钢丝甩动着几乎编成一张杀气腾腾的网向陆潼琛罩去,在墙上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陆潼琛飞快地躲闪着,用匕首格开几屡避不开的钢丝,向后一仰,用手撑地,跃出了钢丝网的攻击范围。
站稳身形,一道血痕出现在左颊,血一直流到下巴上。陆潼琛抬手,随意地擦了一下,压低身体,猛然一跃,身体像一颗炮弹般射向陆天白,灵巧地躲过来自四面八方钢丝的包围,不出一秒,她已经压低身体跃到陆天白面前,唇角勾起一丝微笑,“再见了,三号。”说话间手中黑色的刀已经挥向陆天白的脖子——按照这个距离,她有自信割断她的脖子。
陆天白当即向后仰去,两个跟头和陆潼琛拉开了安全距离。“切!”陆潼琛嘴角勾笑报怨,漆黑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不再似之前懈怠,“居然没有攻击到。”
“不,攻击到了。”陆天白皱着眉头说,一只手捂着脖子,指缝渐渐被渗出的血染红,“真可怕,差一点就被你切断脖子了呢。”她放下手,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不深,但血一直在流。
陆潼琛轻轻呼出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开始了下一波攻击。黑色的刀锋划破月光,与陆天白手里银色的金属丝相互撞击着。陆潼琛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巧妙的格开,对方能够猜到自己的动作,因为,她的格斗技巧包括战斗经验全部传承于自己,她了解自己。陆潼琛隐隐感到棘手,却也渐渐兴奋起来。
“你真是很厉害呢。”陆天白苦笑着,手中的金属丝垂到地上,右手捂着受伤的左臂,“不过,还是我更胜一筹!”
陆潼琛背对着她,回头,嘴角的笑在月光下显得很残忍,连酒窝也跟着邪恶起来,“你很不错。”刀尖对着陆天白。一小片血迹在她小腹一侧渐渐晕开,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干什么的!”小巷入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听到动静报了警,陆天白和陆潼琛对视一眼,转身跳上小巷一侧的墙,转身冲陆潼琛笑一下,然后消失在夜色里。陆潼琛在小巷里走了两步,捡起地上掉落的棒球帽,戴在头上,在警察没有赶来前出了这条死胡同,在胡同里七拐八拐地消失了。
回到家,陆天白坐在床上,扯一条纱布轻车熟路地为自己包扎着,脖子上的伤还好,胳膊上这一下可真是不妙啊,陆天白想,当时Bye攻势汹汹,若不是自己躲得及时,怕是要被砍下一条胳膊,不过Bye也没占到便宜,自己在那一瞬间给了她小腹一下,她确信Bye伤的比自己重。赚了。
包扎好,她抽出一朵百合花,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自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恢复味觉,甚至连嗅觉也有渐渐消失的趋势,但是还好,只要每天付代价,就还能控制得住。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