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点染了几许情愁,碎雨敲落了谁家梨花。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凤温澜倚着贵妃榻一手支颌一手攥着诗经卷本,正读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便没来由的想到和白傅的初见,也是棠梨花开的季节啊,凤温澜自顾自笑着摇摇头。
凤家的荣耀和江山是先祖在马背上靠着将士的鲜血和白骨建起来的,故皇家子嗣自幼就被要求熟读兵法精通武艺。凤温澜九岁便能通释孙吴兵法,十二岁已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出挑的那个,十五岁一柄红缨枪耍的两袖生风将教辅自己的师父挑于马下,小小的身形孑然立于校场,身上那股令人生畏的霸气令高坐看台的凤宣帝抚掌大笑,“好!颇有朕当年独闯敌营斩获敌首的气势!”不日命人从四洲选得上好的玄铁,又集能工巧匠之手铸成“澜沧”赐予凤温澜,从此凤温澜的名字上至朝堂下至百姓和另一人广为传唱,这人便是白傅。
初遇白傅是在校场,凤温澜一身精练青裳长发高束,负手而立上身微侧避开对面虬须大汉的掌风,银丝皂靴用力击向人小腿,三两下将人撂翻在地,而后面向众士兵一句一顿,“再有聚众斗殴恃强凌弱者,军法处置。”
转身的瞬间,就看见笑得一派风轻云淡的白傅。
他笑,功夫不错,不如切磋切磋。
她说,如此更好,我倒要看看京都才俊白傅的功夫,是不是真如外人传唱的那般精湛。
那时的凤温澜还是桀骜性子,手挑得起澜沧却拿不得女红,自然是应允了这场切磋。
一场比试下来二人竟是打了个平手,不过凤温澜知晓白傅是让着她的。任凭自己的红缨枪如何咄咄逼人,白傅却不肯将剑拔出剑鞘分毫。白傅只是淡淡笑着,用剑鞘挑开澜沧使出五分劲道击在枪身然后借力退出战局,半是认真半是赞赏,“果然不逊男子丝毫,白某佩服。”
凤温澜的心突然就慌了起来,拿枪的手一紧抿唇看向白傅,他整个人融在天地里,衣袂被风吹起,没有半分杀气。
大概就这么爱上了,似酒藏香,引着人步步深入,哪怕万劫不复。
兮舞估算着香炉的香快燃尽了,拿着添香匙进来添香的时候便看见凤温澜卧在贵妃榻上睡着了的样子,手中的书还未放下贴在胸口,近来颦蹙的柳眉此刻舒展着,唇角还挂着些微笑意。添好香又为人披了件薄衫,白将军出征已是一月有余却至今没个音信,难怪公主寝食难安。做好一切刚要出去,南烛跌跌撞撞扑进门跪在地上,皱了皱眉刚欲小声斥责却听见身后榻上传来声响,凤温澜撑着身子问道:“南烛,什么事慌慌张张。”
南烛的手因激动有些颤抖,“禀公主,白将军传来捷报,已初平战乱。”
放下书卷踱步到窗前,指尖抚过雕镂窗花,凤温澜终是长舒了一口气,眉眼里带了惊奇和笑意,“兮舞南烛,你们看,棠梨花开了。”
顺着窗花望向窗外,不知何时潺潺细雨已经停下,小簇小簇的棠梨花聚在一起开成大片的白,黄色的蕊点缀其中,花瓣上沾染了晶莹的雨滴。
恰似它越过漫长的坚持和等待,绽出花朵后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