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怎么过来的?”站在城防楼上的茅元仪,说完之后皱起了眉头。
“总兵大人,要不要派人通知前线的关宁守军,让大军反身包抄过来,围歼这股清军?”一个百户官慰,抱拳问道。
茅元仪大袖一挥,“万万不可,这反倒会中了清军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只能紧守住这座城池,擅开城门迎敌者,立斩。”
第二日,清军开始攻城。正如茅元仪所料,清军只是试探性地进攻了一下,摆在城楼上的十几尊红夷大炮一响,清军马上反身退回营地。
第三日,清军改变了阵形,他们先抓上一批百姓和难民驱赶在铁骑前,让城楼上的明军有所顾虑,清军惧于城楼上的那十四尊红夷大炮,捉上很多百姓挡在铁骑前面。
“开炮。”城楼上的百户一声令下。
“轰轰轰轰轰…”炮声震天,片刻后,一阵轻风卷走弥漫在城楼下上的黑烟,这座四丈高的城防楼,又慢慢地变得清晰。
清军的这一次攻城,遭罪大明百姓都达数百人,红夷大炮的威力巨大,城下除了那一片焦土,还有许多残缺不全的生命。
遵化城内的山头上,早就挤满了观战的百姓,见此场景后嘶哭声一片。
此刻的杨林也正站在山头之上,只见她过侧头不忍再视,重重地呼吸了几下之后,向枯蓉师太说道:“如果战事早一天结束,死伤的人都会少好多。”
枯容师太长叹出一口气,回道:“有谁能有如此能耐让清军停下来呢?小主人就不要太过担心,这都是你我改变不了的事,况且你现在做得够多了。”
杨林又道:“如果我能让这战事提前结束呢?”枯容大师好奇地问:“当今天下那么多枭雄都做不到这点,小主人一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到?”杨林欲言又止。
枯蓉师太看着杨林那悲哀的表情,不忍再问什么,但杨林上面的一番话,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妥,枯蓉师太深知杨林并非诳语之人,真不知她想做出什么事来。
枯蓉师太转过身,开始对面前的杨林,这不会一点武功的弱女子担起心来。
以前的枯容师太目空一切,而如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得一心只在杨林身上,杨林在她心中以成了菩萨的化身,枯容师太不愿看到有任何危险靠近她,心中那授技之心更深。
一日,枯容师太对杨林道:“明天早上请堂主在城防楼上等我,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杨林正欲问明原由枯荣师太以转身离去。
次日早,杨林到墙头等候,城墙上能清楚地看到敌方清军的军营,两军就这样对峙着,这儿是最前线,只要一上这城楼就有种无形的压力笼罩。杨林站在城楼防上,放眼四周,迟迟不见枯容师太身影,心中正感焦虑之时,忽闻对面敌营中鼓声雷动,不一会儿,只见一人向这边飞奔过来,仔细一看,来者正是枯容师太。
只见她手挟一物,身后清军的箭支如蝗,但并没伤着她分亳,当她奔近城楼大墙之下时,使出纵云步,几下就越上墙头,这边城墙上的明军守兵欢声雷动,连声叫好。
这种罕见的神功又有几人能见得,明军都大夸自己眼福好,能一睹一米堂内的盖世神功。
枯容师太越上城楼后,城楼上的护城军一下子就围了上来,对师太的身手夸不绝口,枯容师太并不理会这些军士,只是叫上杨林,带着她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扔下手挟的大布袋。
师太打开布袋,令杨林想不到的是,这只布袋里装的,竟是一个活生生的难民,只见这个难民满脸尘土、衣衫不整,想必这是一个被清军抓去,用来攻城时挡在部队前面的“人肉盾牌”。
枯容大师望着杨林,说道:“我救了一个人。”
“师太让我一大早到这儿来,是为了彰显你的武功么?”杨林凝眉问道。
“我知道你对武艺不感兴趣,但你跟我学一天武功,我就去救一个无辜的难民。”
“我看还是算了,你今天去救一个,他们或许明天会再抓两个、三个、或许更多,你还是不要再去了,学武之事就免了。”枯容师太道:“那好吧,既然你不肯学,我也不勉强,我就先把这个人送回去,”枯容师太说完后提起地上的人欲走。
杨林大怒,说道:“哪有把人救出来了再把人送回火坑之理,你这样不是在杀生么?学武这种事休要再提,我也不准你再去敌方阵营,这一次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
枯容师太听完杨林的话后大是不甘落后悦,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拂袖而去。
杨林见枯容走远,并不想去理会,而是走上前,扶起地上的难民,眼见那难民满脸土垢,目光滞吊,心猜他定是被师太吓得不轻,杨林怜悯之心顿起,轻声对难民说道:“你一定饿了吧,瞧你脸脏得,我带你先去洗把脸。”
杨林说完后直起身,向回走去,可她刚走不到七、八步又停了下来,原来她发现身后的人没跟过来。杨林回过头,抿嘴一笑,然后大说道:公子不用害怕,刚掳你的师太不是坏人,快过来呀,”咯咯一笑之后又道:“我这儿有好多能吃的东西,你可以吃得很饱。”
那难民站了起来,向她走了过去。
杨林扭回过身子,在前面继续带路,“哦对了,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跟在杨林身后的那轻年男子冷冷地答道:“你可以叫我王允。”杨林咯咯一笑后说道:“王允,呵呵,我记下了。”
王允看着杨林轻盈地背影,迎面的微风,仿佛还带着她身上那缕缕兰花般的幽香,此时太阳正好越过山顶,阳光一下子从天上洒下来,王允的身子一下暧和了许多,心里微微一震。
原来生活如此美好。此时此地在这残酷的地方,让人早已习惯了压抑和恐慌,但眼下这一刻的感觉却如此让人很放松。
王允跟在杨林后面,随着她的步子走下城楼,越过练兵场,再穿过几条街,路山碰到几拔兵卒、百姓,看见杨林后都是低头致敬,对身前这一女子的恭敬之意亳无勉强。
王允暗道:“杨林深得民心,早已是耳闻甚多,一米堂内有一流高手也不会让人很吃惊,但武功高到刚刚那位师太的境界,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像这样身手的人,不会屈居于这种无利可图的组织。更想不到的是,像师太这种顶尖高手一般都是桀骜不驯的性子,但是那师太反而惧怕这一个没有权势的一米堂,这一米堂真有点让人摸不透。”
约莫半个时辰工夫,王允就跟随着杨林来到了一米堂搭建的“难民窟”。
放眼看去,这儿有上百个帆布大屋,王允跟继续跟在杨林身后,刚刚一进入这“难民窟”,对面就有一个老翁迎面跑过来。刚一走杨林面前就停下,对杨林说道:“二小姐,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杨林欠了欠身子,回道:“勤伯请说。”
勤伯点了点头,“我这儿今天又新接收七人,早上走了一家四口人,他们去济南投靠亲戚以拔发盘缠纹银五锭,新来七人之中有两人会木匠,我己安排他们搭建新大屋,现在我们的搭屋的那帮人还差大约四人才够跟得上速度,现在每个大屋还是得挤上二十五六人,新挖的水井大概还须两天完工,到时可抽出挖井的人,参与到制炭组,就可以赶在寒冬来临前,有相应的御寒物品发放给众人,粮仓的粮食还有四百担。还有就是……二小姐计划的那块土地,也就是那块十三湾,让我们自己开恳土地的计划不能实现了。”
杨林紧起眉头,轻声道:“如果自给自足的计划行不通了,我们还能靠什么养活这么多人?”
勤伯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由于那块地的主人丁员外,他开出的条件,比你预计的高了七倍,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还有就是…今天有一口大铁锅因为做粥时……”
杨林打断勤伯的话,“行了,勤伯,你只要说重要的就行了,小事你自己做主,还有就是我们的大屋搭建太密了,你得分几块儿搭,中间至少要相隔百步,这儿太挤太稠密了,我可不想这儿暴发什么瘟疫。”
勤老翁点了点头道:“是。”
杨林又转过身,对王允说道:“王允,你过来一下”。王允向杨林走近几步。
杨林对勤老翁说道:“他叫王允,你先带他去洗个澡,然后给他些馒头,之后再把他安排一下。”
勤老翁看了看王允,说道:“不知这位小哥你会做些什么?”
王允耸了耸肩,回答道:“你差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勤老翁哈哈一笑,说道:“小伙子,那你明天去跟着木匠搭屋可好?”
王允回答道:“可以,但我想还有更适合我长处的地方。”
勤老翁笑声立顿,不悦地说道:“如果你是老弱病残也就罢了,但你年纪轻轻的,到这儿来了就得为这儿做些事,得听这儿的安排”。
“呵呵,也许你们更需要一个人去拿下丁员外那块‘十三湾’。”
勤老翁吃了一惊,说道:“你识得他?我们最多只会拿得出五千银锭子。”
王允笑笑,说道:“我去用不了这么多”。
勤老翁轻蔑地看了王允一眼,不肖地道:“那你能要多少?”
“嘿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现在给我两个馒头就能成交。”
一旁的杨林咯咯一笑,说道;“要馒头,随时都有,你这不算条件。”
“但你们要我先洗澡,之后才给馒头,可我现在好像饿了,我要现在就吃。”
杨林皱下眉头,又叹了口气,轻轻地对道勤老翁说道:“勤伯,我们借个地方说话。”
勤老翁跟着杨林走到二十余步外后,杨林才对勤老翁轻声说道:“这王允也许是在这战乱中受到了刺激,看着他年龄轻轻就精神失常,说话语无伦次,实在今人挽惜,请勤伯不要为难于他,小女子在这儿谢过了。”
勤老翁忙道:“堂主折杀勤志了,堂主有何差遣的话竟管开口,属下绝不会敷衍,休要再提‘谢’字。”
杨林又回道:“勤伯,您是长辈,我们就不要太鞠于主仆之礼,这儿就有劳你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杨林鞠身告辞,回往栖身小阁。当杨林刚一回到阁楼,就碰见枯容师太匆匆归来,只见她满面焦虑的她,一看见自己后,竟满怀欣喜地跑过来,开口道:“杨施主,你没事吧?”
杨林心中大奇,觉得枯容师太的神情很是怪异,再侧头看看师太搭在自己双肩上的手,杨林迷惑不解地问道:“师太,你怎么了?我没什么事,不知师太何出此言?”
杨林从没见到枯容师太这样失态、这样紧张过。
枯容师太道:“今早我从敌营救回的那个人有问题,他没对你怎么样吧?他现在人在哪儿?”
杨林看见枯容师太脸上那层汉珠,知道能让师太如此紧张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不由得暗道:“那个叫王允的小子竟能让师太如些紧张,这个王允……有这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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