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雾,绿色的松,本以为置身仙境,忽然一声清脆的问安打破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太阳依然还在天上,而我依然还在这里。
“小姐,起的好早啊,天儿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多睡会儿。”一个面生的丫头在院门那朝着我道了一句,而我却叫不上来她的名字,来这儿几个月了倒是成日的闷在房里,也就早上去给老爷父亲母亲请个安,其他的时间都在这儿院子里,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不争气的身子经不住那寒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影响,近日来手脚冰凉,就连关节也有些肿痛。哎,我还是要好好保护这副躯体的健康,不然哪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好歹能还这身子的主人一个完好无损的身体。不过,眼前这个丫头是真没见过,只能糊弄过去了。正当我准备开口时,灵香恰好从对面的屋里出来,令我忐忑的内心好歹松了一口气。
“灵香,早上好。”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愉悦的向她打了个招呼。而她显然被我这莫名的好心情给震了一下。
“小姐,早上好。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平日里小姐都是日上三竿了才起身,而这些日子小姐起得一日比一日早,却没料到今日比她们这些丫鬟起的都早,而且小姐今日心情看上去开朗了许多,也让她原本对小姐担心减了不少。
“我感觉今天身体状态好了许多,于是就早起来活动活动,嘿嘿。”明明一晚没睡好,还要在这举着黑眼圈说冒话,也真是苦了我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原本今日严家二公子要和小姐出门赏花,老爷夫人还忧心小姐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呢,得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夫人去,免得他们推了这次小姐和严二公子见面的机会,荷香赶紧去老爷那儿通报一声!”
“好!我这就去!”说罢,荷香就放下盆中里刚刚浣洗好的衣物往老爷书房赶去,就我一个人愣在门前一头雾水。趁着灵香帮我梳头,我便试探着向灵香套问了赏花之约的来由,才知是这身体的主人在一年前于严二公子赶考之前许下的约定。至于严二公子是建康城里有名的云起绸庄的二当家,一年前他父亲去世,他便和严家大小姐承继了绸庄的生意,只不过自那以后各种绯闻谣言也在茶余饭后口耳相传,邻里街坊都不明白,这严老爷为什么把如此大的家业交在了一个女流之辈的身上。直到一日严大小姐因为谣言病倒,严二公子为了家姐不受非议,表明自己对家业毫无兴趣,自己志在仕途,就这样毅然离开了建康城,走之前一言相约待他高中回乡之时,便与‘我’赏梅树下。
如今严二公子是皇帝钦点的状元,想必父亲定是巴结不得,如今有这赏梅之约也算称了他的心思,而我憋在这儿都快发霉了,出去散散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倒是一举两得。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正准备出门赴约父亲却突然吩咐灵香看好我,哪里都不准去,更不许去见严二公子,这着实让我不解。按照这个时代一般人的逻辑,不应该是争着抢着往前贴吗?怎么还有避而不见的呢?
我纳闷的看着灵香,灵香也满脸的不知所然。
唐府大门紧闭,只听得外面一声锣响:“新科状元回乡喽!”我看着父亲漠然的背影,只觉得这位伯伯还真是反常。
此时,严府门前已聚集了许多凑热闹蹭喜酒的老百姓,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商贾富贵,个个都捧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比来比去,只愿能攀上新科状元这根高枝儿。
“大小姐已吩咐在中厅设下宴席,凡是来恭贺新科状元的都有酒吃!”一个身穿管家服、长的管家样的男人在门外高声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出了个状元。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人群被一声声锣鼓敲散开来,只见马上一个眉目清秀,气宇轩昂的儒雅男子身着大红袍,身挂大红花,头戴乌纱帽,一个小厮牵引着马儿渐渐靠近家门,男子在马上用眼光寻探着,似乎在找什么,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便从人群里收回了视线,在一声声贺喜声中步进府中。
“灵香,你说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实在搞不懂那位大伯的想法,干脆直接把问题扔给了灵香。“小姐,估是老爷担心小姐的身体,所以才不让小姐出门,至于不让小姐见严公子,许是老爷爱面子,不想让人家在背后闲言碎语吧。”灵香条条是理的分析着,差点让我信以为真,不过对于已经在谎言里身经百战的我,面对着她一番用心良苦的解释也只是让我觉得是在掩饰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脑海里慢慢清晰了一个身影。
美酒佳肴,欢歌笑语,奉承谄媚,严府里的热闹也渐渐既然近尾声,随着人潮一波波的散去,府里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棋书,快把公子扶回房休息,今日他喝得太多了。”中厅里一个大方端庄的女子手执雕花扇,对傻愣愣的书童慢慢说。“是,公子我们回房吧。”说完扶起在酒桌上醉成一滩烂泥的严少云往房间走去。
“管家,近日来你要打点好少爷的生活起居,一切琐事,明白了吗?”
“是是是,大小姐尽管交给我就是,保证出不了任何差错。”一脸的惟命是从。
“那就好,绸庄里还有些事要我处理,你就在家守着少爷吧。等少爷醒了之后,吩咐厨房给他做碗解酒汤喝。何新,我们走吧。”目送严少婷离开了中厅,管家马上吩咐翠儿去厨房让人做了一碗醒酒汤送到了严少云此刻所在的云水居。
“这是大小姐吩咐管家让厨房做的醒酒汤,让我给少爷送来。”
“先放着吧,少爷睡了估计得好一会儿才醒,等醒了我就让他喝下。”棋书接过小玉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圆桌上。
“我说棋书,少爷怎么醉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拉着点啊。”玉儿略带指责的对棋书说,引得棋书一阵不高兴。“我哪里没拉着劝着,只是少爷他不听我的呀,谁让他是主我是仆呢!”面对玉儿的牢骚让他有些委屈。“呦,你还有理了,我不就说了你一句吗,你用得着一副‘我是天底下最无辜的人’的样子嘛!”棋书看着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的玉儿,想起一年前离开前玉儿对他说的那些依依不舍的话觉得特别失落。“行了行了,少爷睡觉呢,我们出去说。”棋书关上门,拉着玉儿急匆匆地去了一个地方。只见那里风吹花落,寒香流光,冬把枯枝藏,梅红傲立,孤独地仰望着头顶的半边苍穹。
“梅花已经凋零了呢,灵香。”
“小姐,既然花都谢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万一被老爷知道了灵香真的担待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