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天语看着那三尺青金,心里头又惊又喜之余,更是有几分愧疚。
惊的是星问这铸剑的本事,青金石分明是在眼前碎成了粉末,怎又变成了凛凛宝剑;喜的是这剑一看便不是凡品,虽然只是有剑身,但依旧能够看出一些端倪,若是细加打磨,只怕比起疆蛮的佩剑还要出色;愧疚的是,听蜚牛所言,星问为了此剑折损了自己的剑气。
此时的星问看起来,那一身雪白的肌肤变得更加苍煞,即使巫天语只有二段剑气,也能够感受到星问体内的虚亏。
巫天语内疚地道:“对不起,如果我能注意到被人尾随的话,就不会连累到你了。”
然而星问却似乎一点儿也在意,反倒将那三尺青金交于巫天语,同时说道:“我说呆子,把这剑收好,千万别弄丢了,以后还要用呢。”
说罢,星问便转过身去,背对着巫天语说道:“若是真觉得亏欠于我,便早点将拿龙渊石取来,好让我能遁出这该死的囚笼。”
巫天语接过星问丢过来的剑,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泛湿,他心里头明白,星问是害怕别人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这才背对着人。
看着那三尺青金上的光芒,上面还存留着丝丝剑气,可见星问为了铸就此剑耗费的心神,巫天语感激地道:“星问,多谢你了,我一定会在族内大会上胜出的。”
星问头也不回,只是说:“那是最好。”
巫天语看着那囚笼上的符文,那是从长流河采来的水矿所铸,可以禁锢剑气,他知道星问帮他铸了剑,此时体内剑气亏空,便也不问他为何能在这囚笼中释放剑气,只是笑笑道:“明天我能随部队出征了,到妖兽山脉去打猎。”
“星问,你还不曾告诉我,你是哪里的人?”星问不答,像是入了眠,巫天语则自言自语道:“我来的那个世界,人们用的是钢筋水泥来盖房子,代步也不使异兽,用的是蒸汽推动的汽车,原理有点像部落溪边的水车,和我们这相差好远,人口有数十亿,不兴铸剑,只荣科技,也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回去?”
巫天语发了一会儿牢骚,星问缓缓开口,道:“我来的世界,只是一片漆黑,明晴是云,阴天是雨。”
刑老鬼插嘴道:“咦?那么无聊,那你还回去作甚?”
星问的声音变大了一些,略微不满地道:“因为还有父亲大人在,那是我的家!”
巫天语也不去想星问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点点头,不管那是好是坏,纵使刀山火海,或是枪林弹雨,总归有等着自己回去的地方,叫做家。
巫天语向星问承诺道:“我一定会帮你离开这儿的!”
星问的身形微微晃动,却不作答,片刻之后也没出声,像是睡去了,巫天语耸耸肩,向刑老鬼和蜚牛一众辞别之后,便回家去了。
翌日清晨,一缕红光穿破天穹,天时依旧明媚,令人叫苦连天。
大地被连年大旱炙烤至干裂,寻常人走在地上,便也会踏起烟尘,而此时浩浩荡荡奔腾而来的诸怀兽群,更是掀起一阵风沙连绵。
此行十一人,奔在最前头领队的诸怀兽,背上骑着一名红发的男子,他的体魄比寻常九黎人的块头都要大上几分,七尺巨剑便显得有些玲珑,后背同时负着一把长弓,在巫天语眼里看来更像是攻城弩,此人正是九黎的边将——火歌!
火歌快意地说道:“你第一次骑乘诸怀兽就能上手,果然是块狩猎的好苗子,雷鳞那家伙说要收你做祭祀,简直是浪费!”
巫天语笑笑道:“多谢火领队赏识,不知我们今日去往何处?”
火歌说道:“你是新来的,所以带你到妖兽山脉的边境熟悉熟悉,等你的剑气修为和其他人一样了,我再带你们深入。”
巫天语发现,随行火歌的十人里面,就属他的修为最差,只有二段剑气,而周围的九人同龄人之中,最强的一人,竟然已经有五段剑气,虽然比起罗宇稍差一段,但给巫天语的感觉却更加威武。
火歌看出了巫天语心中的困惑,便解释道:“当剑师的,淬炼剑心之时风险很大,一方面九黎人口少,另一方面他们也有想法,但论起拳脚功夫,他们随我在妖兽山脉出生入死,寻常剑师见到他们,未必能讨得了便宜。”
被火歌这么一夸,随行的九人皆是哈哈,巫天语也跟着会心一笑,这些人不想当剑师,那么这辈子最高的修为,便只是九段剑气,在这偏远的荒郊或许够用,但却去不了更加辽阔的中原,只能说人各有志,路则千万。
火歌又解释道:“今天的任务是猎杀铁骨狼,残骸断肢一并带回部落,是要做干粮的。”
连同巫天语在内,十人齐声应答:“明白!”
巫天语从老祭师那儿听来的消息,洪荒受四条长河划分,分割九州十国,并称神州大地。而九黎位于幽州帝国的最北边,妖兽山脉是九黎与外界连接的中转站,往南下的地方是宁城,西边则是泽部,族群之间偶有纷争,但也会互通有无,九黎人擅长冶炼,泽部的女人则精通丝织。
初入妖兽山脉,气氛便转入了几分诡异,让巫天语嗅到了几许压迫感,据说此处最强的妖兽,是堪比剑王的赤炎金猊,背生四翼,狮身牛角,红毛如火,比疆蛮那样的剑侠高手还要高上两个等级。传闻这连年的大旱,正是由这赤炎金猊所至。
火歌下令道道:“两个时辰归来此处,每人需带回十头铁骨狼的尸体,多则计功,少则领罚,山脉妖兽繁多,切勿深入。”
“是!”十人一并回应,旋即作散,猎杀铁骨狼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有时限两个时辰之内,刻不容缓。
怪不得疆蛮说妖兽山脉才是真正磨练人的地方,巫天语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气氛,不由得莫名有些兴奋起来。
巫天语将星问打造的三尺青金以金丝玉铸的柄组合起来,又以四块云铁矿嵌住剑刃别再腰间,这将是他在妖兽山脉生存下去的保障。
铁骨狼是盘踞在山脉外围最底层的妖兽,但也足有普通野狼的两倍大,以骨骼坚硬如铁而得名,巫天语在山脉外网搜索着,恰好遇上一头落单的铁骨狼在寻觅食物。
这是巫天语第一次实战,但两世为人的他,懂得什么是冷静和伺机而动,他待到铁骨狼苦寻无果,扭头准备离去之时,抓住了这个空档,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疾冲上前。
他使出剑影舞中的刺字诀,半空中拔剑而出挥出一道青金亮光,直直地落在铁骨狼的咽喉之处,铁骨狼还不及发出一声呜呼,便断气在了三尺青金剑下。
就连巫天语也不曾想过第一次猎杀妖兽就会如此顺利,他在现代读书不精,在九黎冶炼不通,难不成却是个天生的剑师,只懂得执剑杀敌?
巫天语自嘲似地笑了笑,又挑断了铁骨狼的四肢脚筋,做好了万全的保障,背后传来一声敬语:“好剑法!你就是巫天语吧?我那天在祠堂见过你,居然敢那样顶撞大长老的孙子,这份胆量我佩服!”
巫天语扭头一看,原来是同行的伙伴,唤作宋哲,剑气修为已经达到三段。
巫天语笑笑道:“原来是宋兄,你过奖了,不知道找我何事?”
宋哲亲近道:“你今日刚刚加入猎队,我怕你不知从何下手,便想过来帮帮你,不料你的身手如此了得!”
巫天语有些诧异于宋哲的出现,他分明是记得,先前宋哲与他是往不同的方向出发,难不成这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巫天语谦虚地道:“运气好罢了,宋兄莫不是已经猎杀完了十头铁骨狼?”
宋哲点点头,道:“嗯,我天天随猎队出征,火领队估计是念你今日第一天来,所以才放低了要求,平日里我们至少要杀十五头。”
原来火歌竟然还为自己而放低了狩猎的门槛,巫天语当下心头一惊,不由得佩服这些猎手,两个时辰内猎杀十五头铁骨狼,确实不简单。
巫天语用狼皮擦拭干净三尺青金上的血,又在狼骨之上来回摩擦,将剑刃磨的更加锋利,却不入鞘,只是笔直地站着,双目注视着宋哲,一句话也不说。
宋哲微微皱了皱眉眉头,这巫天语怎么如此无礼,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但他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便尴尬地笑笑道:“天语兄不把剑收起来吗?”
巫天语笑笑道:“还需血刃,何必入鞘?”
说罢,巫天语竟然是一剑朝着宋哲刺去,同时大喝道:“九黎人惯用大张大合的七尺剑,必定瞧不起我这缥缈的三尺剑法,而且七尺剑招多以劈砍为主,必定多将铁骨狼斩成两段,鲜血四溢,而你身上却不带一点腥味,很明显你在撒谎!以宋哲三段剑气的实力,又岂能轻易斩杀十头铁骨狼,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