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江流觞回神过来,提一坛子老酒落这石桌空座,拿了两杯子,倒酒招呼张随风喝。丝丝花香入鼻间,提神醒脑。江流觞先饮一杯砸吧小嘴,抹胡子却也没有,他倒习以为常,“此酒名云母花酒,具体提神舒身养伤之效。”张随风也不听,酒这东西自然是喝酒再说,反正也喝不出个好坏,正愁这些日子以来无酒无肉无欢。金宁太小不喝,江流觞也未给他准备,他自望着,等后话。
酒入肠人醒三分,江流觞开口,“我不能动赵家!”江流觞开口便是,叹气。接着道,“赵家此番前来不为自个,乃是那北原皇城龙首山上那位发了话,他等赵家之人不过办事而已,我接了消息,只能坐山观斗,龙首山里那位一言说了留我齐乐宫根苗不做赶尽杀绝事,前提是我不能出手。”
金宁却是打断,道,“你知我不是要听这事,齐乐宫安平不安平与我何干?我只望带着静安然离去,不被那活灵药三字困扰。我只想问,你为何不救?”金宁脸上无表情,又恢复那平常模样,或者说更加老了,此番之后,怕也再无东西让他心里有了起伏。张随风在一旁一连饮酒数杯,此番他来不过听,至于到底怎么个解释法他不在意,此往之后,遇赵家人,杀便是了,哪里要那么多想法。
江流觞已然知晓金宁何等心思成熟,听了也不惊讶,更是不说那欺骗几岁孩童的谎话,何况他这岁数别说骗那几岁孩童,就是真安了心要说假话就是齐龙天那样的老一辈都是分不出个真假。江流觞看金宁,金宁也不躲闪目光,不觉着这半生不熟的前辈有何可怕。江流觞道,“那娃叫金静对吧?你等入门之时我在看,他姓齐的难得出了个有眼里人,却是那两个老眼昏花的狗屁宫主蒙昏了眼睛,要说一时半会我就下去说道说道,但久了不行,这齐乐宫姓齐不姓江,名不正言不顺,我也没那心思。转眼七年,年年我都在看你等两人。救人容易,恶人做着不比好人来得轻松,我勉强算是站得高些,能看得清楚。你们两娃娃为一体,却只能存一,不然双双没有好命数。此次那金静命到了,即便不到,等得你等十岁那年我也得除去一个。什么是天眷,多了也就没了意思。这东西叫气运,说简单了是命。我不救岂不是更好,明白了说也不怕你气,他死齐乐宫,你留齐乐宫,两者早早定了。”
“狗屁不通!”金宁听了站起身子小手猛拍石桌,手通红了也不知痛,指着江流觞大骂一句。随后起身跑出去,不知去向。
张随风自要去追,嘴里叫着站住,心里却明白难以挽回,江流觞这话说得重了,要真个论原有一切因都在这金宁身上,那赵家不过做了一件小事。但张随风没有追出去,金宁虽是娃娃身,却非孩子气,给他独个思考或许能有用。但对于这江流觞,张随风又喝一杯酒,朗朗道,“静是为我而死!”眼睛盯着江流觞,却是自说,不重不轻。
江流觞点头,“是的,这赵家仇,你结。正好你得去那龙首山里起风云,多一个不多,俗话说得债多不压身。”金宁走了,江流觞也没了那般心思装模作样,此刻如那第一次遇见,不良道人模样,笑嘻嘻。
张随风有些愤懑,这生死之事被这如此说来,也有些不合场景。便道,“你这道人,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藏了什么药要与我灌。要是静死在外面,恐怕宁就不得留这里了吧?你虽算得深,但却不是你做,我才拿你没办法而已。”
“对头对头,看来这一个多月没白过,终于不说那江湖恩仇知一半的大话了。齐乐宫虽然往下走,你还是往上走的。要不是因为老友有言在先,恐怕我都得拉下脸皮把你往这里拴住了。”江流觞也不打马虎,坦然道。却是不待张随风回答,又说一事,弄得张随风迷糊,“你也别看我精气神好,也快到了大限。我的风流事就不跟你吹嘘了,江湖都知。但我知你和那赤脚走得不算远,上回喝酒他说你。他和我都是将死之人,所以也就没了打打杀杀念头,我为宗门,他为大势。你求什么我也明白,我不多说,却也告知你一事,赵家有人名邓长安,青云境界。你可去结识,赵家是赵家,他是他,你想不明白也别去北原了。江南道里骆宾武与你说要入先天,我也与你说八字,孤身而去,不如结伴。”
张随风离开不是心甘情愿,是被那江流觞赶出洞府。不过顺手牵了一酒葫芦,葫芦没用,里面装的那云母花酒却是珍贵无比,对于伤势有大好处。张随风没等金宁,自个虽然离去却也没打算就此离了齐乐宫,能见也不待今日,心里担忧只怕那孩子真个使了孩子气想不明白走不出来才是真的要伤心难过一阵子。
过听龙湖,去对竹轩,路上不免血迹斑斑,一众建筑不免时不时有断壁残垣,过聚法楼更是见得其上被那箭矢插得密密麻麻。还好,未有死人尸体,有弟子在忙碌,张随风打听了一消息,齐龙天也未逃离而去。这一切只为三个字,赵王府。张随风不猜疑那江流觞为何知了那般多,恐怕不是恶人,有陈不知那自道文人的老江湖,也就不怪了。
对竹轩里清静,这里安然无恙。张随风在,钱三金在,聂虎在,平空还多了一个游长风,却是少了两人。张随风不开口,三人也不问,能说要说,只待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