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坛酒,四斤肉,两人说事,喝酒吃肉。醉了,烟雨楼中自有厢房,张随风东倒西歪,却也明了一理,“江湖路虽远,有钱易容身。”
江南道,江南城,夜了,行人不见少,花楼灯火未消,牌坊赌客正迷,提刀背剑的大侠,挽着姑娘的公子,谁人见了,都道江湖梦好。却不见那驿卒白丁往来客,乞丐布衣苦行身,怕就不这么称道。
月明,星稀,水东流,柳长青,亭台低了,庙堂高。然这一切张随风却是不见,自那天字号厢房中,已然入梦去。
次日,天机书院,门前往来客,那绣里藏了逍遥扇的书生,腰缠玉带,后边跟了书童的少爷,银凤金环,随了俾女提书撑花伞的千金,此等书香之所,当是这等人走。
然却不然,这一日,天机书院前,却多了两个江湖客。一人白脸小生,棉布青衣,腰里配了寒铁剑。一人手摇玉人扇,生得鼠眼脸方圆,一手摸着八字胡。两人谁人?一人张随风,一人陈不知。
张随风记了昨夜陈不知所言,“知是大儒贤笔万机,我也就明了。五年前,要去云山访他,却被大儒贤挡了半山腰。他言:你要报恩?我道是了。他便摇头,道:你有何为报?我无言。他道:我这清净地,不招外人。你下山去,且多混几年江湖,不出十年,你自会遇了一人,你随他,他自还你一场富贵。我就下山,一等,不到十年,也才五载,当是幸事。”
张随风问了,“你怎识了我?”陈不知只道,“云山不远。”
张随风最后醉了糊涂,只道一句,“老头子安排,我接了。你若无牵挂,且随我,富贵不说,有酒有肉。”然后便醉了去。
张随风盯着那大门大匾朱红窗,停了脚。那门外立了两家丁,凶眉恶目谈不上,却也耀武扬威。
“不知,你见这牌匾上‘天机书院’几字,当是如何?”张随风环手胸前,衣袖宽了,要不腰上配了剑,但也有几分书生气。
陈不知摇扇,摸了八字胡,道了一声“小哥”,本要叫少爷,张随风不愿,“我这浪荡江湖客,少爷这话不可说,况且你我平辈,你随我,不分那尊卑。”
“小哥,这字不好。书院之地,本该蓬勃之气生,然你看那天机二字,却有儿女优柔情,要不得。”陈不知也不管周旁人多人少,张随风问了,他答便是。
张随风一听,顿时大笑,“有理,有理。”
旁人听了,那就不乐意,一人围了上来,嘴里不出人话,“哪里来了两个穷酸生,到这墨门书香地外放厥词,骆贤人的字,可是你等评议?赶紧滚开了去,等下要是惹了众怒,那就要打狗了呢。”
这人一席话,却是惹了周围人,里里外外,顿时围了三层。张随风陈不知两人,被隔离在了中间。那些个人衣锦戴袍,自个不说,却是那随从书童来论。顿时间,张随风只觉得耳旁不清静。
要说怕了,那是万万不可。张随风初下山,刚杀人,一身胆气。陈不知走江湖,见了不知多少场面,这点人,无惧。
张随风不说话,只得陈不知开口,“我等说实话,你们不愿听,如若不然,叫那贤人出来,我等论道论道。”
“你这两人,真是好不知个尊卑,骆贤人,岂是你等说见就见?”
“对,要不收了刚才吐的恶水,今儿个休想离了这朱门。”
“那两门神,还不过来抓人?没听这两人道你家主人不是?”
“……”
一时间,只得唾沫横飞。那两看门家丁前来,也不问个缘由,就要动手。
张随风不怕,只道,“你两个不问所以就要手上见真章,我见你两不容易,不伤你等,你只得去问那老头子,说是云山来客……”
张随风话未到半,朱门之中传声来,“咳咳,谁要见老身,何不进来说?”
张随风一听,知来人是谁,扯了嗓子大吼,“小生有礼了。”
只吓得那朱门之内,冒出一老者,差点踢在朱门台上,摔了老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