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濛濛又抢着说:“他干吗要把儿子带回中国来?他才没那么傻呢!他一个人回国来,就可以冒充单身骗小女孩。谁都知道有博士学位的单身‘海龟男’吃香,那可是铂金级王老五啊。”
露西问:“濛濛想不想找个铂金级王老五啊?我们那里最近有几个刚刚回国了的,都是单身博士。”
詹濛濛立马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可对单身海龟没兴趣。我的意思是,我比较喜欢老成一点的,稳重一点的,事业上比较成功类型的。”
赛蒙冷不丁插嘴说:“呵呵,说白了该不会就是喜欢‘心脏有问题的富翁’吧。”
赛蒙含沙射影:“现在国内的女孩子啊,太拜金了,你有钱的时候,她们往你身上贴;你没钱的时候,她们就一脚把你踢开。”
詹濛濛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哇,赛蒙是不是有这方面的亲身体会呀?怎么说得这么义愤填膺?”
露西笑着说:“我们赛蒙又没钱,怎么会有这方面的亲身体会,哪个女生会往他身上贴?”
蓝总笑着说:“那可不能这样说,赛蒙怎么会没钱呢?他在‘神州’做CIO,我可没少付他工资!”
露西说:“爸,我不是在说你付给他的工资少了,我的意思是,在那些拜金女眼里,赛蒙真的算不上有钱人。但从他工作的角度来讲,您付给他的已经很多了,超出了他对‘神州’的贡献。”
林妲很快地看了赛蒙一眼,感觉他满脸不快,仿佛在说:“你懂个屁!老子对‘神州’的贡献还小吗?”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真是知夫莫如妇啊!我自己还一向觉得我对‘神州’贡献很大呢,但是今天露西一句话点醒了我,我今后得加倍努力啊。”
林妲又听得鸡皮疙瘩直冒。说起来,赛蒙和蓝总还是一家人,但他们之间一点亲戚的感觉都没有,“赤果果”的上下级关系,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下级还得看上级的脸色,还得点头哈腰。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入豪门深似海吗?
这时露西站起来说:“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可以上甜点了吧?”
甜点上来了,是做得很漂亮的提拉米苏蛋糕,但蓝总推辞了:“甜点我就免了吧,血糖有点高。”
林妈妈也说:“我也免了吧。”
蓝总关心地问:“你血糖也高?”
“嗯,最近血糖有些偏高。”
然后两人就探讨血糖去了,探讨着探讨着,两人就下了桌子,坐到茶几边的椅子上探讨去了。
林妲瞟了詹濛濛一眼,抿着嘴笑着想:这下和蓝总扯不上关系了吧?谁叫你血糖不高呢?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闺蜜,詹濛濛很快就加入了蓝总和林妈妈的谈话,理由是爸爸血糖高,又爱吃糖,得向蓝总取取经,看怎么才能控制爸爸对糖的嗜好。
林妈妈很自觉地退出了谈话,坐到女儿身边。
林妲小声问:“你干吗跑了?”
“血糖的事说完了。”
估计詹濛濛她老爸的血糖也不够分量,因为很快就聊完了,蓝总起身告辞,说好多事要处理,不能陪大家迎新年了,让大家玩得尽兴。
3
蓝总走了,林妲感觉浑身轻松,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蓝总越是和蔼可亲、越是平易近人,她反而会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她觉得其他人也有这个感觉,蓝总一走,大家好像都舒了口气,表情都自然了,嗓音都提高了。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杰西,很失望地问:“爷爷怎么走了?”
露西解释说:“爷爷忙啊。”
“为什么他要忙?”
“因为他是公司的头啊。”
“那公司的尾巴呢?”
“呵呵,公司的尾巴就不用忙了呗。”
“那谁是公司的尾巴?是爸爸吗?他就不忙。”
赛蒙说:“谁说我不忙?你个小东西,我忙的时候你没看见,白陪你玩那几天了。”
另一个就是詹濛濛,是最失望的一个:“蓝总怎么这么忙啊?这大年夜的,还到哪里去谈生意啊?”
赛蒙说:“就兴蓝总谈生意,不兴人家陪着心上人过个大年夜?”
詹濛濛没理赛蒙:“露西,“这么晚了,又是大年夜,蓝总还忙着工作?”
“谁知道,可能吧。”
赛蒙说:“我说蓝总是要陪着心上人过大年夜,你又不相信。你想想看,就算蓝总大年夜谈生意,那人家都不休息,不过年了?告诉你吧,别看蓝总一把年纪,个人魅力指数不比小年轻,那些做媒拉线、搭桥自己找上门的,不计其数。”
露西嗔道:“你瞎编些什么呀?”
詹濛濛一脸的失落,告辞说:“我们回家吧。”
林妲和妈妈也告辞说:“我们是该回家了。”
露西极力挽留:“现在就走?今晚就留下来一起迎新年吧?”
“这个不太方便,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露西挽留了好一阵,三个女客都执意要走,赛蒙主动提出开车送她们,但露西不同意:“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送她们吧。你在家陪着杰西,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赛蒙只好很不情愿地留下了。
这次詹濛濛没抢着开宝马,也没抢着坐前面,让林妈妈坐了前座,她和林妲坐在后座。但她一上车就闭上眼睛打盹,谈兴不高。
露西一路上很健谈,跟林妈妈扯了一会美国的事,又开玩笑地说:“听说现在海龟男是百分之百‘陷落’,不知道我们赛蒙是不是百分之一百零一?”
三个听众都不吭声。
露西又开玩笑说:“哇,看来我问到点子上了,这家伙肯定是陷落了,不然你们不会表现的这么沉闷。”
露西又问:“濛濛,你跟赛蒙之前一起工作过,你肯定知道吧。”
詹濛濛懒洋洋地说:“我才不管他这些事呢。我只管好我自己工作上的事,他的个人私生活,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呵呵,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我觉得你这么说,就表明他肯定有事,只不过你不愿意告诉我而已。”詹濛濛突然很感兴趣地趋身向前,几乎是附在露西耳边说:“要是他陷落了,你会怎么处罚他?你会跟他离婚吗?”
“离!如果他跟别的女人有染,我肯定要离。”
詹濛濛嘻嘻一笑:“也许这正中他的下怀呢,现在想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太多!”
“是不是正中他的下怀我不在乎,我主要看是不是正中我的下怀。”
“他知道你不会跟他离,你要是跟他离了,还能找到比他更年轻、更帅、更多金的?”
露西一笑:“你觉得他多金?”
“刚才蓝总不是说了吗,赛蒙在‘神州’做CIO,蓝总没少发他薪水,你看他开的是宝马,住的是洋房。”
“他恐怕就是靠这两样在招摇撞骗吧?呵呵,你们这帮小女生啊,也太好哄了。就这么一套房子,一辆车子,就算多金了?你们都不知道房子车子是谁的。”
“是你的?”
“呵呵,如果房子车子都是我的,你会不会嫁给我?”
詹濛濛笑起来:“我可不是眼界低的女生,一套房子一辆车子就能搞定。”
“那我到要听听看你眼界有多高?”
“我?肯定不会满足于一套房子一辆车子。”
停了一会,詹濛濛问:“要说赛蒙真的陷落了,这事让蓝总知道,会不会一脚把他踢出‘神州’啊?”
“那就看他工作能力如何了,现在也不兴抓作风问题。”
“但是——他背叛的是蓝总的女儿,蓝总也不会介意吗?”
“呵呵,你就直说了,是不是知道赛蒙陷落了?”
“我哪知道?就是随便问问。”
露西又看了眼林妲问道:“林妲,你在‘蓝色海洋’做暑期工的时候,也跟赛蒙同过事,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作风问题?”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大堂经理,我是IT员工,我们根本都不在一起工作的。”
林妈妈有些听不进去了,接过话来打岔道:“露西啊,夫妻之间,不好这么猜疑的,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彼此包容。”
林妲听得心惊胆颤,生怕露西会把爸爸的事搬出来讥讽妈妈,如果露西回一句“您就是太信任丈夫了,他才会在美国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那妈妈的脸往哪儿搁?
还好,露西没这么说,可能根本都不知道爸爸的事,只声辩说:“我也没不信任他啊,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回到家后,林妈妈在客厅看央视的新年晚会,林妲没心思看电视,只想躲进自己卧室好好理理乱纷纷的思绪。但她刚进卧室,詹濛濛就跟进来了,大发牢骚:“这个赛蒙真是烦人,抓着我不放手,总想破坏我和蓝总的事。”
“他有吗?”
“你看不出来吗?今天吃饭的时候,他故意说那些话,好让蓝总觉得我是个拜金女。他要再这样,我就把他的事都捅给他老婆!”
林妲立即劝阻:“何必呢?你把他们夫妻搞散了,他不是更抓着你不放手了?”
“我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会对他手下留情,不然的话,刚才露西问起,我就和盘托出了。”
“你要是和盘托出了,蓝总对你的印象不也搞坏了吗?”
林妲又安慰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蓝总对你印象还是很好的。”
詹濛濛兴奋地说:“你看出来了?我也有这个感觉。想想也是,整个家宴上就我一个人年轻漂亮,他能不注意到我吗?现在就是不知道别人给蓝总介绍的对象都是些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比你更年轻漂亮。”
“但是蓝总会不会就是喜欢那些不年轻、不漂亮的呢?”
“怎么可能,用我妈一句话说就是,男人不管到了多老,都喜欢二十几岁年轻漂亮的。”
詹濛濛似乎放心了不少,思忖说:“下一步,就是怎么创造机会接近蓝总了,露西马上就要回美国了,指望赛蒙肯定是不行的。本以为今天可以在转钟的时候跟蓝总来个亲吻,把关系提升一下,谁知他吃完饭就跑掉了,搞得我措手不及。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陪心上人去了?”
“应该不会,如果他真有心上人,干吗不带来吃饭呢?”
“嗯,你分析得太好了!蓝总肯定没有心上人,一定是回去忙生意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再跟他联系了。”
“说不定他主动会找你联系呢?他对你一见钟情,你又托了他帮忙找工作,肯定随时会给你联系的。”
“哇,那就太好了!”
林妲看见詹濛濛被她顺口编出来的美景弄得这么兴奋,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估计自己一向就是在这样骗着自己,觉得陶沙对她有兴趣,以为陶沙会来联系她。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当事人却怎么也看不明白。
恋爱中的女人真的是太傻了!
正聊着,电视上传来了新年钟声敲响的欢呼声,两个人冲出卧室,跑到客厅,抱住林妈妈一阵亲吻,嘴里欢呼着“新年好!新年好!”
第二天,詹濛濛才回家去看父母,自嘲说:“呵呵,为了个蓝老头子,把我爹妈都冷落了。我还以为昨天可以把蓝老头子敲定,今天就带回家拜见父母呢。”
林妲怂恿说:“你现在把蓝老头子拐到你家去也不迟啊。”
“算了,也不好搞得太夸张,还是淑女一点,老家伙经不起猛打猛攻,可别把人家吓破胆了。”
詹濛濛走后,林妈妈来约女儿:“想不想出去逛街?”
“有什么好逛的呀,我不想去。”
“大过年的,大家都外出庆祝,你待家里干吗呢?”
“补觉,昨晚没睡好。”
妈妈打量了她一会,像猜出了林妲的心:“我觉得小陶那个孩子可能是生病了,不然他不会突然跑回美国去,招呼也不打一个。”
她有些爆怒:“什么叫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你是他什么人?他回美国为什么要跟你打招呼?”
“我不是他什么人,但是大家毕竟还是朋友嘛,再说前不久还在一起吃过饭。”
“在一起吃个饭就吃出责任义务来了?人家就应该向你报告行踪了?”
妈妈没接她的话茬,自顾自地说:“我最讨厌暧昧不清的人了,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把话说清楚了,人家也知道该怎么办。态度暧昧不清的人,多半都是心里有鬼的人,一脚踏在这只船上,一脚踏在那只船上,两边都哄着,看事态发展再决定要哪头。这是最不道德的人!”
4
本来林妲也很烦陶沙的暧昧不清,但妈妈这样一说,更让她不开心。
她在心里发牢骚: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跟陶沙之间有什么一样,不然的话,怎么扯得上暧昧不暧昧呢?比如说,陶沙回美国没跟詹濛濛打招呼,你会不会责怪陶沙跟詹濛濛暧昧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潜意识里向着陶沙,所以不喜欢听妈妈批评他,还是不愿意被人认为她跟陶沙之间有什么。她没反驳妈妈,只懒洋洋地说:“他愿意跟谁暧昧不清就跟谁暧昧不清,不关我的事。”
妈妈看了她一会,没再批评陶沙的暧昧不清,只担忧地说:“我看那个孩子应该是他亲生的,不然不会这么急慌慌地赶回美国去。”
“为什么一定得是亲生的呢?我不是他亲生的,但我在美国的时候,他不也急慌慌地赶过去了吗?”
“嗯,那倒也是。不过,就算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在他生活中肯定也是跟亲生一样的地位,他不光要付抚养费,还得随叫随到。”
她几乎都能看见“陶妈”打电话命令他回美国的镜头了。
妈妈又说:“哎,我这个人啊,最怕当后妈,不管我那时跟你爸爸感情有多深,如果他离婚时孩子判给了他,我都会坚决跟他分手。也不是心狠自私什么的,就是觉得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到你爸爸跟那孩子的妈妈亲近腻爱的情景,我受不了那个。”
她试着想象陶沙跟“陶妈”亲近腻爱的情景,但怎么都想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她没见过“陶妈”。
妈妈接着说:“不过我们那个年代对这些事比较敬若神明,就算孩子判给你爸,我跟他分手,我也不会再嫁别的男人。”
“为什么呀?难道天底下就他一个人是你唯一值得爱的男人?”
“那倒不是,主要是那个年代人们的观念就是那样的,别说嫁几个男人了,就是多谈几个男朋友,人家都要觉得你不正经。哪像你们这个年代,离婚再婚都属正常,做后妈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她坚定地说:“我们那是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婚姻。”
妈妈看了她一眼,没再往下说,回自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