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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命难违(1)

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彩虹似一泓色彩斑斓的清泉横卧在空中,太阳笑眯眯的从朵朵白云中钻出来。

放眼望去,山河壮阔的人间就如笔墨勾勒的一副画卷,宁静安逸,淡泊致远,泥土松松软软,脚踩在上面格外舒服惬意,百花在一夜之间含苞怒放,雨珠落在花瓣上晶莹剔透,那些惹人怜爱的露珠在阳光的反射下夺目璀璨。

黛月忍不住蹲下身子,凑近那些可爱的花花草草,轻轻一嗅,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黛月贪婪的呼吸着雨后清新甜润的空气,“啊,真香啊,好想咬一口,你也来闻闻。”扭头瞅着南渊上仙,仰起笑脸,伸手招呼他。

南渊上仙眼角眉梢处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和愁绪,看着如孩童般笑容明媚,快乐纯真的黛月,淡淡道:“快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黛月顿时心情寡淡,沮丧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送你回明月山。”南渊上仙似笑非笑望着黛月。

黛月大惊失色,眼中几分倔强和气恼,摇头道,“我不要回去。”

南渊上仙眼中几分笑意,劝道,“不要任性,先送你回明月山,日后我再去找你。”

黛月狐疑的盯着南渊上仙,他为何一夜之间就忘记了昨日说过的话,斩钉截铁道,“我要跟着你,和你一起去寻找七曜。”

南渊上仙叹气道,“那就容你留在人间再玩几天,你想去哪?”

黛月道:“只要是跟着你,无论去哪里都好。”

南渊上仙御剑往回赶,眼看着又看到了南阳国最繁荣昌盛的市集中心。

黛月慌忙想逃,气道,“我不要回去!你为何出尔反尔。”

南渊上仙微微一笑,将暘乌剑收回鞘中,淡然自若道,“那****在常春楼曾听到有人谈论七曜之一无垠笔,却追寻无果,现在返回此地,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黛月大松一口气,兴冲冲的挽上南渊上仙的臂弯,佯嗔道:“哼,骗子!我还以为你真要狠心的把我送回明月山。”

南渊上仙脸色有些不自然,终是不习惯这样亲密,假意整理衣袍,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无形之中和黛月空出一段似近非远的距离,带着她穿过一条行人稀疏的街道。

黛月假装不知,蹦蹦跳跳的往前走,掩饰着心酸难过,这段感情在她心中忽然就变得有些暧昧不明,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回原状,也许,他还是忘不了洛冰吧。正暗自琢磨,忽然从拐角处冲出一辆马车。

黛月懵然愣住,忘记了用灵力避开,立在路中央,不知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南渊上仙都已经走到对面,忽然发觉路人惊呼一片,回头一看,顿时惊愕失色,急忙纵身一跃,飞身扑向黛月仙子,护着她从马蹄下滚过。

马受到惊吓一声嘶叫,马蹄扬在半空中,车夫扯着缰绳,面色惊恐的疾驰而过。

月神心情沉郁,对周围的一切事物视若无睹,恰好经过此处,无意间看到南渊上仙抱着一个女子从马车下滚向一边的侧影,面露嘲讽,冷哼一声,“连生离死别都参不透还自诩上仙。”

自从那夜黛月和千初柔私自离开明月山,黛月楼就乱成了一锅粥,芸娘起初还以为她们只是溜出黛月楼找桃花仙子玩,后来才知道她们早已离开明月山,吓得魂飞魄散,无奈之下向月神请罪。

月神令各族仙尊暂时守护明月山,遂带明月神使下山亲自去寻找黛月仙子。找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居然最先找到的是躺在当铺里的灵犀神玉。

沧瞿,白溯,姜澜,秦栎皆惶恐不安,跟随月神从相反的方向自一亮疾驰的马车旁经过,也为感多留意马车那边发生了什么。

心高气傲的月神一脸漠然,几千万年的时光沉浮,早已让他历经沧桑,看透生死,超然物外,况且他自视甚高,一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只是傲睨自若的淡然一瞥就傲然离去,自然错过了黛月。

南渊上仙脸色清冷,扶起黛月。

围观的路人纷纷惊叹议论,对黛月仙子指指点点。

黛月一脸惭愧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怪我太三心二意了,你受伤了吗?”

“并无大碍。”南渊上仙微微蹙眉,“以后注意点,切莫再心不在焉了。”

“可是,刚才明明可以借用仙力避开马车,你为何……”黛月疑惑不解,忽然觉得南渊上仙离自己很遥远,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南渊上仙重重叹了一口气,凝视着黛月道:“身为上仙就要恪守天轨,慎始敬终,内不欺己,外不欺人,更何况君子慎独,若非遇到妖魔鬼怪,就不能任意妄为滥用仙力,扰乱了人界的纲常规则,轻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重则造成祸患灾难,举头三尺有神明,即使是神仙,每一起心,每一动念,都天知,地知,神知,我知。”

“喔。”原来他是怕伤到那个车夫,黛月肃然起敬,终于明白南渊上仙为何会誉满六界,令众仙心服口服,顿时心中万分钦佩,小女儿娇态尽显,紧跟几步,站在他面前,伸出手默默瞅着他,“这样就安全了。”

南渊上仙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面露为难之色,伸出手,却是轻轻拍拍黛月的头,淡淡一笑:“都快到了。”

黛月脸上顿时写满失望,生气道:“你还爱着她吗?”

南渊上仙微微一怔,似没听懂黛月话中所指未发一言。

黛月眼中写满失望和伤痛,也沉默着幽怨的盯着他,南渊上仙仿佛才明白过来,眼中含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又想起那日百岁卿对自己的谆谆告诫,不由敛起笑意,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自离去。

黛月心中酸涩,眼眸中充满迷蒙的湿意,充斥着伤痛怨怼,哀怨的盯着南渊上仙静默片刻,似在等待什么,南渊上仙却仿佛没有看到,避开了她的眼眸。

黛月终于抱着壮士断腕放手一赌的决心转身离去,南渊,你若心中真的有我,就会追上我,留下我。

黛月心存侥幸,走的并不快,只想着留给南渊宽裕的时间,期望他会来追上自己,可是越走越是荒凉。

黛月心中渐冷,周围一切繁华喧闹进入眼处也是满目凄清悲凉,直到熟悉的摊铺和景色在泪眼迷蒙中逐渐远离消失,陌生的店铺和街道映入眼帘,黛月终于看清周遭的一切,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做的一个梦,是她一个人再做多情种,也终于看清楚了南渊对自己的心,原来,患得患失的感情只会是始乱终弃的结局。

他真的没有来追自己,黛月心中一横,骄傲倔强的大步离去。

她走了,就这样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自己的世界。没有回头,没再多看自己一眼。南渊上仙心中隐隐生疼,“到底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今日哭完明天笑。”黛月,很快你就会忘记一切,忘记我们之间短暂的相逢,所有的伤心,失望和烦恼都可以抛在脑后,如此这样……也好。从今往后,你还是明月山上那个快乐单纯的明媚女子,不会沾染纷扰尘世中的烦恼忧伤,黛月,你我三生无缘,不知何日可续前缘,一路走好,珍重。

黛月擦干眼泪,无意间瞧见一个背影酷似千初柔的女子,也是一身黄色衣衫,两个丸子发髻,正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前,瞅着插满糖葫芦的麦秸柱子似在挑选,黛月仙子心中惆怅迷茫,喃喃道,“千初柔,你到底去了哪里。”经过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千初柔挑好一串山楂果糖葫芦,付了几枚铜板,抬头往前走。

四目相对,黛月和千初柔都惊喜交加,激动的冲过去相拥在一起又蹦又跳,惊叫欢笑。

“你这个吃货坏蛋!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黛月转悲为喜,暂时将南渊上仙辜负自己情意的伤心事抛却脑后。

“你也是笨蛋!傻瓜!终于知道‘若失散就站在原地等待。’那日和你失散,我一直挨家客栈找你,想着也许你会回到我们去过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和你重逢。没想到,今日真的在这与你重逢!”千初柔眼中含泪,兴奋的抱着黛月猛亲了一口,又狠狠咬下一颗糖葫芦大口大口嚼了起来,一本正经道:“嗯,多亏了这串糖葫芦,你也尝一个吧,味道酸酸甜甜,很好吃。”说罢,将糖葫芦递给黛月。

黛月看着千初柔憨傻可爱的样子破涕为笑,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千初柔带着黛月来到一家客栈。

“我去了澜茵海人鱼族的水晶宫。”黛月苦笑,“那日,和你失散后,我又遇见了南渊上仙…”

千初柔听黛月一五一十将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南渊上仙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听到南渊上仙和洛冰在温泉中亲吻那段,猛地一拍桌子,忿忿不平道:“这个南渊上仙,真是深藏不露啊!想不到一本正经的他还有这么一段情史。”

“哎呀,你小声点,别打岔,还没讲完呢。”黛月道:“南渊上仙是洛冰曾经的恋人。”遂将洛冰那日清晨跟自己说的又讲给千初柔听。

千初柔摇头,表示不信,“哼,这个狡诈妖媚的女人,我才不信她的鬼话。”遂又安慰黛月忘记南渊上仙,“天下男人多的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个南渊上仙简直是朝秦暮楚,三心两意,你就干脆忘记他,回明月山嫁给月神殿下算了,我觉得还是月神殿下待你情深意重……”话到一半,突然看到月神面色阴沉,傲人屹立在门口,一身藏青色锦衣华袍,神情萧索冷漠,沉郁目光中暗藏着几分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孤高冷傲,身后跟着四大神使,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千初柔恨不得咬舌自尽,天呐,他应该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吧,忙递眼色给背对着门的黛月。

店内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的月神,似乎都被那边强大的气场吸引,为月神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尊贵冷傲,不可一世的气质惊叹折服,这般丰神俊朗,桀骜不羁的上神气度仿佛浑然天成,并非那种刻意伪装的霸气傲慢,而是了悟人生参透一切的淡定漠然。

“有些人说不清楚哪里好,可就是让人难以忘记。月神再好,可他也走不进我心里。再说,他有什么好,阴阳怪气,了无生趣…”黛月搜肠刮肚的想着可以表达出自己对月神厌恶之情的词语,拿起一块月饼恶狠狠咬下一口,见千初柔不言不语,眼神惊恐呆滞,知道她又要斥责自己胆大包天,朝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快到中秋佳节了,你想芸娘了吧,看见月饼就总是月神月神的。唉,高处不胜寒,嫁给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上神大人岂不把我冻死,每日跟吊丧一样,每时每刻都在默哀,要不然就变成哑巴,或者疯了,要嫁你去嫁吧……”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语气慵懒似有几分讥嘲调侃之意,“哦,我怎么就会把你给冻死了呢,明月山四季如春,温暖和煦,若你怕冷,我可以命人将六合八荒的火全部给你搬来供你取暖。”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黛月猛地回头,嘴巴立即变成O型,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惊恐万状,“你,你,你……”期期艾艾半天,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他怎么会在这里!!!

数月不见,月神似乎清减了不少,神色憔悴,衣袍稍显宽敞,却显得他更加英姿挺拔,清傲孤高。

月神眼神清冷,目光沉静若水,气定神闲的坐在黛月对面,好整以暇的瞧着她。

黛月心虚紧张,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噢,是吗?怎么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呢。”月神目光疏离,寒意湛湛,唇畔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不动声色的扫过黛月手腕,“本尊送给你的灵犀神玉呢?”

灵犀神玉!?

黛月心中一惊,他他他……不会是专程来问这个的吧,怎么会突然想起这茬,心虚的缩回手臂,不敢再吃东西,脑中飞快的思索对策,又暗自纠结:到底是告诉他,灵犀神玉在自己身上还是照实说,它大概躺在当铺里或者已经去向不明。万一他让自己拿出来又怎么办,但是,私自遗弃明月山圣物的罪责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怎么破?

黛月心浮气躁,偷瞥千初柔一眼,想要求助她。

千初柔刚欲开口,月神拿眼神制止她,“闭嘴,本上神在问黛月公主。”

千初柔惊惶失措,立即闭嘴,心中默默祈祷。

黛月咬唇,一狠心,昂首挺胸道:“丢了。”

月神压抑着胸中熊熊怒火,冷笑道,“本上神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跟我速回明月山,此事就一笔勾销。”说罢,霸道的伸出手,斜睨着黛月仙子气势凌人道:“走吧。”一种不容抗拒的的压迫感无形之中凌驾于黛月周围。

四大神使暗暗为黛月捏了一把汗,心中只盼着黛月千万莫要拒绝月神殿下,不要当众忤逆他的意旨。

黛月惊讶的盯着月神伸出的手,他的意思不言而明,可是,她却在此时突然想起南渊上仙,不,我不能走,我还没有等到我要的答案,或许他会回来找我。

黛月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咬着唇心慌意乱,眼神却已经清楚明白的拒绝月神。

月神面色冷郁,盯着黛月仙子,沉声道:“怎么,黛月公主想自私的弃明月山子民于不顾吗?”

他竟然张口就指责自己自私,黛月仙子气道,“你是堂堂月神,明月山子民与我何干。”

千初柔面色惨白,她居然敢公然顶撞月神,口中之言更是大逆不道。

明月神使皆在场,她居然一点也不顾忌自己一介上神的颜面,月神怫然大怒,扬起巴掌,“你是暮月族公主,你忘了你的身份?”

黛月惊慌失措,完全没料到他一言不合就会直接翻脸,吓得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月神的巴掌落下,嘴上却倔强道:“你大可重新封一个暮月族公主。”

月神眼中喜怒难辨,心中无可奈何的叹气,缓缓将手落下,掌风擦过黛月仙子的脸庞。

黛月等了半天迟迟不见他的巴掌落下,睁开一只眼睛偷看月神,月神心底一凛,皱了皱眉,提步就走。

沧瞿,白溯,姜澜,秦栎皆面面相觑,不知月神究竟何意,到底是带黛月公主走还是放任不管。

黛月以为自己相安无事了,坐着未动,忽然,月神冰冷阴沉的声音传来,“还不带她走,她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

“我不要跟你回去!”黛月大声抗议,忽又听到客栈外面南渊上仙温润和煦的声音响起:“月神殿下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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