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纪元６
辉夜仓廉想要摸摸夕颜清秀的头发，却抬不起手来。他抬眼望着下面的大臣，威严道：“王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死之后，夕颜就是王国的君主。可以是国王，也可以是女王。若是将来她嫁了人，生了男孩，王位必须传给孩子。”
他喘了口气，又道：“长空舞，你可愿意继续帮助夕颜管理国家？”
旁边帷幔拉开，走出一个娇小的女人，
女人很美，却显得很幼小。幼稚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若不是高耸的胸部，和高过一米七的身体，谁也不会认为她是个成熟的女人。
长空舞走出来，朝着辉夜仓廉鞠躬行礼道：“属下愿意。必定会尽我所能，辅佐小公主登上王位，使我国繁荣昌盛！”
她粉红色长发飘落下来，稍稍遮住了无比优美的面容。
辉夜仓廉心中一定，低着头对夕颜道：“你以后要好好听母后和祭祀的话，做个圣明的国君，努力使辉夜强大。”
夕颜点了点头，还带着泪水的脸上满是肃穆，道：“父王放心，女儿一定听从您的话，不会让您失望的。”
辉夜仓廉轻轻笑了，看着上方的金色床顶。上面有一条金色的龙，前面是一个皎洁的月。那月的旁边，是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无数花朵。
曾经的一幕幕又回想在脑海，他看了看夕颜的脸，道：“你以后自己多小心，情感上的事，别人是帮不上你的。”
他微微停顿了下，睁着茫然的眼睛道：“我并不恨他，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他呢？我不恨他，你们也不要恨他！”
辉夜仓廉语气渐渐微弱，才说完，就轻轻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在这时停止。
“仓廉！”
“父王！”
“陛下！”
悲号声渐渐弥漫在整个王朝，还未从战败中缓和过来的辉夜，又沉浸在更深沉的悲伤里。
夜色，虽然美丽，却也在上方隐藏着深沉的绝望。
葬礼很简单，虽然是国王，但是战争刚刚结束，马上就迎来了暗晨的使者。
使者带来的书信很简单，只有几个字。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几个字，却决定着一个王朝的生灭盛衰。
臣服，亦或是死！
整个辉夜处在一种悲愤的情绪中，悲伤，加之愤怒的驱使，已然有一部分人生出誓要战斗到最后一人的念头。永不臣服的辉夜人，至死也不会投降！
但这些都已无关紧要，面对暗晨大军，新任女王终究还是选择了臣服。虽然很不甘心，却是当前最为稳妥的解决方法。
而在第二天，又宣布了两国联姻的消息。
暗晨的王是男人，辉夜的王是女人，两国联姻，将会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国家。
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种族歧视，没有地域差异的强大国度。
关于联姻的会见，是在一个月后的辉夜月神祭祀那一天。
会见的地方在静勿山。
辉夜王败退的地方。
会见的人不多，却都是两国举足轻重的人。
游光神色肃穆地走在人前，后面是祁落羽和游水。他们都穿着盛装，英俊的显得更英俊，美丽的也显得更美丽。
而在更后方，则是一队队整装待发的暗晨军队。刀已出鞘，箭已上弦。整个天地间，是静默的死寂。
才走到中间早已准备好的木台，游光就已难以移动脚步了。
前面，站着三个人。两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一个身披盔甲的魁梧男人。
夕颜！
他心里一惊，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念头。心里既高兴，又感到愧疚起来。
游光心里杂乱，并没有注意游水的神情。
可是，和游水一起并肩而行的祁落羽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无比迷人的笑容。
夕颜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熟悉中带着陌生的高贵男人，突然觉得世事无常。前一刻还是无比爱念的男人，此刻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辉夜和暗晨，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不关身世，也不关地域。天生注定了两个国家的人便是这般，恩怨早已经算不清楚。
但为何会这样？
她心里痴痴地想。为何心爱的人会是暗晨的人呢？
而且，看他的样子，身份也不会低。
父王临死前说的“我不恨他”，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父王想说的是什么呢？
她越想，心里越难受。紧咬着嘴唇，秀丽的眉头轻皱。
长空舞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三人到来的身影，先是一怔，随即欢喜起来。想笑，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那个男人，是已经痊愈的辉夜大将军筱宇生。他在战斗中受伤，最后一次进攻并没有去。以至于对国王的死感到深深的自责。
游光走到夕颜的面前，想笑，却笑不出来。面色犹自冷漠，像是见着不曾像识的陌生人。他目光中只看见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同样睁着璀璨的眼睛望着他。
默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却在此时成了他仇人的女儿！
纵然他们间没有什么仇恨，纵然他和辉夜没有什么仇恨，还是被世俗的潮流带着冲进仇恨的漩涡。在里面，越来越看不见自己。
他不说话，夕颜便觉得他已变了。他终究会变的，看他的样子，多少女人会爱上他，又有多少女子会像自己一样深爱着他，他却丝毫不会留念呢？
她终于不忍这样的沉默，她总不愿看见这样沉默的游光。
夕颜身体微颤着，靠上去，站在游光的面前。她虽然是弱国的君王，此刻却固执的不愿意低头，微微笑道：“在下夕颜，辉夜夕颜，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游光心中发苦，又想起当初他和夕颜说话的情景来。
“本……在下游光，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我，我叫夕颜。”
……
她这样说，是在嘲讽我吗？
也是，我杀了她父王，现在又要逼迫她的国家，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呢？
她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他心里绞成一团，像是在里面打翻了一瓶苦水，好苦！
游光无奈笑道：“我叫游光，暗晨游光，暗晨现在的国王。”
夕颜笑了笑，道：“哦，国王啊，恭喜。”
游光叹了口气，暗道：“你又何必这样呢？我们本是认识的啊。”
可是不管内心如何痛苦，夕颜还是斜着美丽的眼睛看他。在他和她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条薄薄的国境。还有一个荒芜的原野。上面，积着无数鲜血，有两国战士的，也有辉夜仓廉的！
游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谈。
平台上放着一张不大的桌子，两边是摆放整齐的苦谭木打造而成的雕花木椅。
夕颜径直从游光面前走过去，平静的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她在对面的中间位置坐下，优雅地整理下月白色雕花长裙。
这段时间，她成熟了不少。
而成熟，往往是痛苦的代名词。
长空舞坐在她右边，游水就在她对面。
她不时抬起头，悄悄瞥了游水一眼。待发现他脸上带着的笑容时，又急忙低下头去。
游光在夕颜对面坐下，左边是祁落羽。她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是关于联姻的诸多问题的解决方案。当然，也有联姻之后辉夜与暗晨的臣属问题。
最先说话的是游光。夕颜还是以前的夕颜，却也不是以前的夕颜了。
她眼里虽然还是澄净无比的，却没有了那种天真。那种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纯真！
可不管现实如何，这样的结果总还是好的。
自己亏欠她的，以后自当会偿还。
两个国家的恩怨，也应该就这样消弭了。世界，在自己和夕颜的手中，将会变得不一样。
游光从祁落羽递过来的文件里抽出一张，递给夕颜，轻声道：“这是婚约，你看一看！”
夕颜身体一颤，伸出白皙的小手接过来。才看了一眼便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似乎隐隐有些期待的游光。
父王的仇，辉夜的仇，在这一刻，无比鲜明地被放在一个天平上称。另一边，则是自己对游光的爱，那还未成熟就要枯萎的爱恋。
到底要怎么做？
我该爱他吗？
我该恨他吗？
末了，夕颜又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我哪有什么资格去爱去恨呢？在他手里，我到底算什么？仇人的女儿，还是联姻的工具，还是……”
她不敢奢求游光还爱着自己。自己，说到底也就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女人，一个天真弱小的女人。而游光呢？他估计不会缺少这样的女人吧！一个强大的国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呢？
她突然笑了，抬起手中的笔，就要在纸上签下名字。而只要签上，她就算是游光的女人，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子，也将是辉夜和暗晨的王后。这样的结局，不管她是爱他，还是恨他，都得接受。
“慢着！”
突如其来的叫喊，不仅惊住了夕颜，同样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叫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走上平台的却是个女人。
一个无比美丽的女人。
也是这个王国的前王后，现任国王的母亲，月沉。
她喘着气，才跑上平台就弯着腰喘息起来。
游光心里疑惑，急忙站起身来，扶着母后到椅子上坐下。
他并不明白母后来的意思，等她气息平静了才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