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纪元５
山里并不难行，因为这是一条前往静勿城的官道。
这山，自然就是静勿山。
山道上，还留有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液。
也当然有破碎的刀斧剑戟。旁边，或许在草丛里还留有没有收拾干净的人的残肢。
辉夜的，或者是暗晨的。
坐骑飞奔而上，树叶“沙沙”作响。
游光才走上一块山石，迎面一道黑色光刀袭来。风声阵阵，带着凌厉的杀意！激得他全身寒毛乍起。
眼看光刀就要斩在身上，游光双手一拍，立刻翻身落马，滚落在旁边两米开外。
再回首，顿时一惊。
那原先还奔腾如飞的马匹，已然被一刀两断。
鲜血洒满了巨石，上面堆满了马的内脏。肠子，和还在砰砰跳动的心脏！
马还没有死，睁着圆圆的眼睛！
却在眼角流下了泪水。
游光心头一惊，知道此人功力深厚，必是辉夜仓廉无疑。
抬头望去，只见在对面站着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印有银月的紫金色战袍，整个人虽然萧索，却一点也不显得落魄。他就站在那里，王者的风范暴露无遗。虽然他是游光的敌人，整个暗晨最深恶痛绝的人，却也从心底敬佩起来。
游光手握着曦晨剑，凝视着辉夜仓廉，道：“你就是辉夜的王，辉夜仓廉了吧？”
辉夜仓廉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月刃，上面还在缓缓滴下血来。他微微一笑道：“不敢，手下败将怎么敢称王？阁下想必就是暗晨的大王子，暗晨游光了吧！”
他虽知道暗晨的大王子深藏不露，却不想见面是还是大吃一惊。
那英俊的脸庞，无论五官还是谈吐，都和他年轻的时候一般无二。或许，比他还要强也说不定！
游光道：“正是。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暗晨的大王子，而是暗晨的国王！”
辉夜仓廉笑了起来，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早先耳闻暗晨大王子知识渊博，智慧超群，却不想连武功也是这般厉害。败在你手里，我也不冤了。”
游光正想客套，却见辉夜仓廉脸色一冷，道：“但若是想要取我性命，那也不是容易的事。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游光心里暗凛，知道对手不是简单的角色，轻视不得。当下大喝一声道：“请指教！”
猛提一口气，手提曦晨剑斩击而来。
辉夜仓廉哈哈大笑道：“来得好！”
他手中月刃一转，瞬间斩出一刀。顿时，一道圆月光刀朝着游光激射而去。显然，他功力深厚，后发先至，在游光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已然发了一招。
游光心里暗惊，手上却不含糊。当下手起剑下，一剑劈开攻击而来的刀芒。
刀芒被劈开，斩在旁边一棵碗口大小的树上，顿时“咔嚓”一声，整棵树从中间断成两截！切口光滑如镜，树干缓缓落下来，斜插在泥土里。
刚刚暗松一口气，哪见眼前又是一道暗月袭来。
游光左走一步，双手执剑，迎上辉夜仓廉的月刃。
“铿锵”
两刃相击，碰撞出一溜儿火花。辉夜仓廉月刃震动，立刻倒退一步。
游光手中长剑微微颤动，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发麻，几乎握不住长剑，就要被击飞。他稍微一提气，又是一剑攻出。
两人战成一片，相互攻出数十招。但辉夜仓廉战力十足，经验老练，游光渐渐不是对手。战局开始出现变化。
良久，辉夜仓廉手中月刃猛然变化，以一个刁钻角度攻上游光的左肋。想要回守，已然来不及！
辉夜仓廉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道胜利在望，就算是游光也无能为力了。
但就在这千分之一秒里，蓦然闪现出一道黑色的光华！
一道比之最为明亮的光芒还要灿烂的黑芒！
“哐”
挡下了！
辉夜仓廉怔怔地看着被挡下的月刃，脸上震惊的神色清晰可见。他怔怔地看着游光，全身都颤抖起来。“你，你是……”
但两者相斗，哪能有半分松懈。
游光抓住时机猛然抽出长剑，顺着辉夜仓廉胸前的空门狠狠刺入。
“噗嗤”
长剑穿过辉夜仓廉的身体，带起一道飞溅的血柱。
胜利了？
游光怔怔的站着，目中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已经战胜了辉夜仓廉，可是心中却没有丝毫快乐。
“他刚才明明有机会杀掉我的，若是他再接着攻击，明明可以杀掉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停手？”
他当然也看见了辉夜仓廉眼里的震惊，却开始明白了。
母后千叮万嘱的话蓦然回荡在耳边：“千万不要在人前使用你的能力。”
那时，他会天真的问为什么。可是，每次都被母后凶狠地瞪一眼，随后她就会抱着自己哭。这能力，有什么不同的吗？
别人都能分辨出来吗？
听说暗晨帝国王室血统是日炎，属于日魔，能力则是炽白色。而辉夜帝国王室血统则是皎月，属于月魔，能力是黑色。
月，本身并不是明亮的。
而是深邃的黑暗。
在失去太阳之后，便会现出它本身的漆黑。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自己为什么会和游水不同？
辉夜仓廉知道什么吗？
“噗”
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打湿了胸前的战袍。
辉夜仓廉深邃的眼睛看过来，里面，有震惊，也有恐惧，却是没有仇恨。
游光抽出长剑，他便摇摆了两下，却硬撑着没有倒下。
辉夜仓廉微微笑了笑，惨白的脸上是游光难以明白的神色：“好孩子，你很不错。如今，辉夜已经败了，你……”
“噗”
游光将长剑插在地上，颤抖着嘴唇。他张了张嘴，深深吸了口气，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还有，为什么我的能力是黑色的？你知道什么吗？”
他眼里是急切的神色，仇恨，估计已经消失了。在见着辉夜仓廉的时候，他便已不再恨他。
辉夜仓廉张开嘴，想说话，却猛然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游光自然也听见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转过身，背对着辉夜仓廉道：“你走吧，若是有机会，我会去辉夜拜访你的！”
这拜访，是战争？还是其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辉夜仓廉笑了笑，看着游光的背影，眼里是奇怪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默然道：“你，小心！”
转身，朝着静勿山后面的道路走去。再过去，就是静勿城，也是辉夜在暗晨的最后一个据点。
到了那儿，他也就能安全回去了！
叹了口气，游光从巨石上跳下去。下面，正好是急匆匆赶来的战士。
他们脸上虽然疲惫，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些骇人，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在其中，也有对游光的崇拜，以及淡淡的关怀。
游光有些失神，从人群中径直走了过去。
一个染血的士兵道：“尊敬的王，请问抓住辉夜王了吗？”
其他人也都神色紧张地望着他。
游光瞥了眼他们期待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无论在哪里，人类都是排外的吧！对外敌的残酷，也就是对自己的仁慈！
他心里感到莫名的惆怅，叹了口气，道：“他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他没有说杀没杀死辉夜仓廉，也没有说放过了他。说完这句话，一个人慢慢向山下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随即爆发出冲天的欢笑！终于还是胜利了！暗晨，战胜了强大的辉夜。
暗晨的王，才是这个世界的王！
但真是这样的吗？
当辉夜过后，便会是昏暗的早晨。
可是当辉夜王回到王朝的时候，却已经是月上中天。
他就要死了，硬撑着才回到了王城。
躺在柔软的龙床上，却哆嗦着身体，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冰冷，像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连皮肤上都凝固着一层冰冷的水。
前面，跪着悲伤的众人。有大臣，公主，也有辉夜的王后。
夕颜跪在地上，不时抬起眼睛瞟着父王。可是，无论看多少次，她总觉得悲伤，又觉得害怕。这个她无比崇敬的男人，就要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男人会给她温暖。
游光呢？她已有十几天没有见着他了。
他不再爱我了吗？
他是不是开始厌烦我了？
还是，他已经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了？
夕颜想着这些她已经想了无数次的问题，却还是找不出答案。对父王的担忧，对心上人的思念，让她心中悲苦，眼泪突兀流了下来。
“嚯嚯”
辉夜仓廉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可是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已经让他神思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夜游星。她是自己的王后，一起相伴了十余载。可是，自己到死都忘不了那个女人，所谓同床异梦，自己竟是亏欠了她这么多！
他愧疚地看着她，心里多少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夜游星勉强笑了笑，坐在床头，紧握着他的手。她何尝不明白他眼里的意思，这微笑，已然表明了所有。
辉夜仓廉终于安心了，稍微喘了口气，道：“所有大臣听令。”
“属下在！”
辉夜仓廉示意夕颜过去，她才抬起泪眼，望着脸色苍白的父王，突然哭了起来。
她跪在床边，握着父王渐渐冰冷的手，伏在他身边哭得更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