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的出现是不是幻觉?
但那把黄铜钥匙一定是真实存在着的,我清晰记得它从牙瓣碗中被捞出的样子,记得姨妈当时不自在的表情。
夜深露重,我站在大厅,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大门口的红色灯笼大幅度摇曳着,外面的风不会太小。我回房拿起外衣穿在身上,就算翻遍整个宅子,也要找到那把黄铜钥匙。
我走到院子里,看见李霄鹏和姨妈的两间房都熄了灯,窗户里面黑洞洞的,整个林宅鸦雀无声。一贯晚睡的李霄鹏睡得这么早,在我看来不可思议。两扇窗户里暗潮汹涌的未知的一切让我忐忑,姨妈怎么也会睡得这么早,她并不是个嗜睡的人。
走出房子之前我有些昏昏沉沉,大概是空气闷滞所致,走出来就清醒许多,只有一些乏累的感觉在后背上游走。
手里拿着手电,一步一步地熟悉着这个院子,首先要找到垃圾桶,这房子里产出的所有垃圾总要有一个去处。走遍院子的每一处,我始终没有找到一只垃圾桶,宅子里也留意过,厨房没有垃圾桶,餐厅里的垃圾桶总是被姨妈及时倒掉,吃过饭便空空如也。
这么大的一个宅子产出的垃圾到底去了哪儿?我把手电的光调到最亮,一寸一寸地搜查着,只在矮草从中看到一只麻雀尸体,此外一无所获。如果不是看到麻雀尸体,我险些在草丛中就地昏睡过去,这样耗尽心力的找一把钥匙,困了累了。
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说服我,院子里没有垃圾桶,我必须走出院子到门口看看,尽管记忆里大门口并没有摆放任何东西,除了那两只悬挂得高高的红灯笼。
灯笼不停摇曳着,风很大却没有呼啸的声音,风里夹带的潮湿水汽略显腥气。一路摸索着探视着,走到外墙拐角处,终于发现一只深红色垃圾桶,桶身的红色在手电的照射下鲜艳又失真。我俯下身认真翻找着,一些厨余垃圾散发出恶臭,这垃圾桶很久没有倾倒过,林家大院这样的荒郊野外独栋住宅,想必不会有城市保洁人员上门来服务。姨妈大概是想等垃圾桶彻底装满了才找人来处理。
鱼刺,饭粒,剁掉的鱼头,这样事无巨细地翻找着排除着,我的手已经脏得不成样子。困意又来骚扰我,额头上拂下的一缕长发搔痒了我的脸,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捋头发,突然意识到一手污物,又嫌弃地甩开这只手,垃圾桶被我无意带翻,里面的垃圾滚出了大半桶。
这时,我听见有人走来,他们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转过身看到他们,一男一女,手挽手,年轻人穿着登山服,背上是旅行包,我举起手电照着他们走来的方向,他们迅速抬起手遮住眼睛。
“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女孩发出一针尖叫,一边遮住眼睛一边躲到男孩后面。
“不会真的有鬼吧?那只垃圾桶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自己倒下了?”
男孩虽然挡在女孩前面,却也是一脸恐惧之色,身体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拿着手电这样照别人非常不礼貌,于是放下手电,手电的光打在地面上,也捎带着照亮了我的脚。
我脚上的红色布鞋在光线下显得暖意十足。
我注意到那对男女也畏畏缩缩地忍不住好奇地把眼神投放到我的鞋上。我挪动双脚,想过去与他们打个招呼,解释刚才的无礼行为。一只脚刚刚迈出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我很诧异,有什么可怕的吗?我衣着整齐难道是面目可憎?我莫名其妙地转身回去翻找垃圾桶,可困意越来越浓,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劝自己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来找钥匙,可两条腿分明已经不听使唤,我瘫软在原地,意识清醒时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不再摇曳的红色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