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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兰波(2)

兰波,这位19岁就完成其全部重要作品的诗人,如今被我们并列在维克多·雨果、米夏尔·波德莱尔、斯蒂芬·马拉梅的身旁。“天使的面庞、魔鬼的内心与永不消逝的青春”,是我们对于兰波的印象。比起奥斯卡·王尔德,兰波留下可供揣度的材料更为稀少:部分存留的诗篇、与母亲平常的通信、同辈人简略的记载与令人吃惊的评价……

二十世纪的批评家热衷于为兰波贴上“第一位朋克诗人”、“垮掉派先驱”这样的标签,因为他的破坏性与天赋同样显著。很少有人能够耐心地读完他的诗作,因为它太肆无忌惮,太缺乏章法了。兰波的诗充满反抗、对现实的厌憎、对形而上事物及异国情调的渴望。他没有去粉饰现实。现实在他看来是污秽的,他将古典诗歌所禁忌的诸如苍蝇、粪便、厕所等都写入了诗。他饥饿、干渴、并呼喊着,“我发疯了”、“我厌倦得要死”,但是,这些“粗俗”之物经兰波妙手点化后,竟和谐地融入诗中。兰波后期转向真正的大漠丛林寻金冒险,他的诗里充斥着仙人、王子、女神、古代城市、海伦、神秘的群岛、漫游的精灵、黎明的躯体、蓝眼睛的上帝、在伤口上奔涌的大海等诸如此类的主题。兰波早就写过:“我的日子定了,我要离开欧洲。海气将会烧烤我的心肺,偏远的气候会把我晒黑……”

兰波从来没有为诗歌是什么下过一个明确的定义,但他在1871年5月15日写给保罗·德梅尼的信中已经表达了他对诗人和诗歌的认识,那就是,诗人应当是灵魂的寻找者,诗人应当比别人有更加丰富的灵魂;诗歌的语言便是来自灵魂并为了灵魂的语言,这样的语言应包容一切:芳香、音调和色彩,并通过思想的碰撞,放射出光芒。

对于兰波的诗歌,人们早已反复地解读,不管是《醉舟》还是《元音》,不管是《地狱一季》还是《彩图》。但对于兰波而言,写作这些诗歌只是他自己与命运所开的一个玩笑。20岁的时候,他出人意外又毅然决然地和诗歌告别,从此停止了创作。许多年后,人们试图与他谈论他少年时写的诗歌,他却回答说:“可笑!荒唐!恶心!”,他对这些诗大为不满,还要求朋友把它们统统烧掉。

不仅色彩的美令诗人沉醉,这个自称来自灵界、自我酿造生命之血的人,似乎还背负着另一重使命—道破文字隐秘的身世,做一个诗歌的通灵者。兰波开始尝试一种新的诗,在诗艺上进行了一系列大胆的创新和改革,提出了著名的“通灵”说。

兰波对“通灵者”(vogant)的描述是:“必许使各种感觉经历长期的、广泛的、有意识的错轨,各种形式的**、痛苦与疯狂,才能使人成为一个通灵者;他寻找自我,并为保存自我的精华而饮尽毒药。在难以形容的折磨中,他需要坚定的信仰和超人的力量;他与众不同,将成为伟大的病夫,伟大的罪犯,伟大的诅咒者—至高无上的智者!因为他达到了未知!他培育了比别人更加丰富的灵魂!他达到了未知,在他陷入迷茫,最终失去知觉时,却看到了视觉本身!”(兰波书信,1871年5月15日)

重读兰波的诗歌、书信并回顾他的生平,我们可以从对这个通灵者的重新思考中获得一些启示。兰波确实达到了一般人所不能达到的未知之境,他的诗是在短短几年之内爆发出来的激情、灵感和非凡创造力的结晶。品味兰波的诗,犹如感受火山喷发时迸裂升空的岩浆,新鲜、耀目、令人眩晕,它灼伤庸人的眼睛,也焚毁了由陈词滥调构筑起来的古老建筑,带来的完全是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兰波,这位当时年仅17岁的人间普罗米修斯,在他作于1871年的传世名文《通灵者的信》中这样肯定地写到:“诗人是人间真正的盗火者”。

兰波总是在极力地追求着另外的一个自己。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在1871年5月15日那封文学书信里,兰波就大声宣称:“‘我’是另一个”。通读兰波的诗文,你会发现其中有着不同的“我”。诗中的“我”一会儿是流浪汉,一会儿是小铁匠,一会儿是苦闷的少年修士,一会儿又是狂奔狂喜的醉舟,随后又不知变成了什么,飘到了什么地方,直到最终又变回一个无辜的孩童,却仍然是一名勇敢的“盗火者”。

在兰波看来,那个“我”变了,“我”已不再是原先那个固定、单一的“我”,而是在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自由人,甚至是自由的物体、自由的灵魂了。由于突破了自我而有了自由飞翔的灵魂。不仅是“神灵附体”,而且是“我”的灵魂穿透了他人的心胸附着到别人或别的物体上去了。兰波就是这样,以文字解放心灵,由心灵解放文字,直到文字与心灵彼此渗透,最终创造出奇幻的新世界。

从兰波的诗中可以看到一种即非“有我”、又非“无我”的境界:无我,但有我;有我,但非我。我是谁?我不是我,我是另一个。总之,有如“一朵花告诉我她的姓名”,兰波告诉我们:“‘我’是另一个”。

纵观兰波的一生,也是在向另一个“我”转变的过程。特别是兰波绝望地告别文学创作以后,在异国他乡流浪、从军、当监工、走私军火……这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兰波:孤独、贫困、奔波于丛林大漠之中,索然无味地生活,直至死去。一个曾经充满反叛精神的孩子,一个惯于嘲弄传统、嘲弄神圣的怀疑论者,一个不甘忍受平庸生活的逃跑者,又陷入新的不幸。而这一次的不幸最终置他于死地。兰波曾经说过:“幸福,它的牙齿对于死亡是很柔软的。”而如今,他说:“我恨苦难”。无论作为诗人,还是作为普通人,死亡一直都是暗地里紧紧跟随着的他的影子,挥之不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伟大的诗人,但只有诗人兰波,才可以全盘地与自己决裂。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写作不过是他获得关注的手段之一罢了,他那颗“高贵的野心”需要不断地刺激来满足,需要不断地通过成为“另一个人”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短促且无常的37年,兰波的一生也和他的诗歌一样,恍若一场幻觉。作为诗人,兰波的创作时间尚不足5年,兰波的作品更是寥寥可数—一些诗歌、两部散文诗集以及几封书信。但在这5年里,兰波用他那沉溺于幻觉般的写作,颠覆了诗歌旧有的语言和节奏,直接催生出了诗歌的两个潮流:象征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不管是从瓦雷里还是帕斯开始回溯,我们都能发现,在源头那里,总是坚定地站着这个人—兰波。

他是艺术史上独特的奇迹、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在毫无目的地照亮自身的存在之后,又转瞬即逝,然而他在法国语言和文学领域点燃和传播的革新之火却永未熄灭。在兰波诞辰150年后的今天,这位曾被挚友诗人保尔·魏尔伦戏称为“脚底生风的人”,始终扮演着一个集天使与魔鬼于一体的文学先知角色。这场革新之火因后人的一致尊崇而更加光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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