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舱中,战力满溢的当然还是……男人。至少在红发妞遭噙唇探爪仍难免含羞的时候,学自蒙古贝子布仁苏的泡妞秘笈,被载洵发挥得是青出于蓝、信手……摸来。
但战场弥漫上的硝烟,不会因为延平舰上的无边春色而烟消云散;日本人的野心更不会如载洵一般,因为一个女人而贪欲尽早。
事实上,载洵也不过是借战舰集结的空隙间,寻欢浇愁。老李同志的高明手段,老太婆的狠辣手腕,让载洵的北上计划一折再折,那一场发生在辽东的惨祸眼见无可阻拦。
“国战璃殇,纵是情场得意,又奈能几何?”
望远镜中,基隆港码头的如山远景已渐入眼帘。
“大人,我们是入港休憩还是直接在港外补给?”
舰长室中一众水师军官皆在,卡特琳娜也正经了许多。载洵扭头,在众人目光所不及多处,咧嘴邪笑。
“你……”
大大的一双秀眼中,碧眸闪烁,却又在四目对视片刻后便化为深邃柔情,“讨厌……快说呀,大家等你的命令呢!”
低不可闻的娇嗔便已羞红了棱角分明的双颊,随后的高声虽仍带雌威,但在众人听来,不过是……打情骂俏罢了。
载洵笑意不减,拍了拍红发妞水师服上的红色肩章,“愈逢大事,愈要平心静气。为将者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临之而不惊,方为大乘者。”
“呃……你说什么?”
好吧!载洵轻拍了下额头,还是有些过于高估她的中文水平了。索性不再理会红发纽疑惑的目光,载洵面向了正掩口而笑的蔡廷干等人,“命令!”
一声高喝,众人有些慌乱的挺身肃立,脚下的皮靴厚跟用力一磕,发出了清脆的咔咔声,“请军门大人训示!”
微微点头,玩闹归玩闹,如今的福建水师,在卡特琳娜的统带之下,已渐入佳境。无论水兵素质还是将官才能,都已全面向西方强军海军看齐。
这一点,红发女王功可不没,也可以说是其“名不虚传”,不枉载洵一番苦心。
想到这,提督大人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同样笔直而立的卡特琳娜,更坚定了一定要寻机将其彻底拿下的决心,“这等人才,虽有主奴之名,但终不如……咋也不如自己的女人更放心不是?”
合着洵贝勒这几日的航行中,也不过是占了手足便宜。卡特琳娜自幼于习于海上,虽性格看似豪放,但实则极为保守,每逢关键时则有武力保障,愣是没有让提督大人得手,倒也让贝勒爷心痒不已。
虽然最近攻守之争越渐艰难,除中宫之外,其他之处已全部失陷,但好在基隆已近,舰队汇合之后,便是大战在即,连载洵也没了再胡闹的心思。
……
光绪廿年,公历1894年10月24日,日本陆军第一军司令山县有朋大将挥军渡江,入夜后,又在虎山附近的江流狭隘处架起浮桥,驻守虎山的清军竟然毫无察觉。
次日凌晨,日军向虎山长城发起攻击,清军马金叙部奋勇还击,但势单力孤,在兵力和火力全部劣势的情况下,伤亡重大,不得不撤出阵地,鸭绿江防线最重要的支点之一虎山失守。
而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清军各部之间,消息传递缓慢,加之兵将胆怯,“敌未至,阵先乱,每逢战报,皆有夸敌避责之意。”
驻守九连城的宋庆老将军本意集合各军,趁敌人驻足未稳之际,夺回虎山长城,一举将其赶入鸭绿江之中。但不等军令传及,多处阵地上的清军不战自乱,弃城而逃。
日军借势继续渡江,桂太郎之第三师团迅速对九连城及安东(今丹东)发动总动。清军在片混乱之中,相即错失在老龙头和晖江阻击日军的好机会,遂而全线崩溃。
不到三天,重兵驻防,被李中堂夸为“钢铁之垒”的鸭绿江防线全线告破。关外重镇九连城更是……“浓雾咫尺莫辨、唯见鸟雀惊飞。”
奉令留守九连城的刘盛休及其所统带的铭军未放一枪,在日军攻城之前,便狂奔而遁。
之后,所谓淮军精锐的各部,争相露出了真容,盛军在麻田浦不战而乱;毅军粮草被夺……宋庆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法在战场上切实的掌控淮军各部,终至大败。
开战前提心吊胆的明治天皇闻第一军战报,大喜之后赐书嘉勉:卿等忠勇,能排万难而进击,退敌于朝鲜国境外,遂入敌国,占领要冲地,朕深嘉赏之。时方冱寒,卿等各自爱,期将来成功。
狂妄的山县有朋更是在日军所到之处,大肆张贴《告十八行省豪杰书》,公然挑拔中华各族之间的矛盾,打击大清皇室的统治根基。
“满清氏原塞外之一蛮族,既有非命之德,又无功于中国,乘朱明之衰运,暴力劫夺,伪定一时,机变百出,巧操天下。当时豪杰武力不敌,吞恨抱愤以至今日,盖所谓人众胜天者矣。今也天定胜人之时至焉。”
“满清氏之命运已尽,而天人与弃之固也。我日本应天从人,大兵长驱,以问罪于北京朝廷,特陈清主面缚乞降,尽纳我要求,誓永不抗我,而后休矣。”
……
“狼子野心,一派胡言!我中华纵有内阖,又与小鬼子有何干系?‘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中华的事,终归要由我中华之人解决,但前提是……小鬼子必须滚出中华。”
台岛东南,六艘铁甲巡洋舰,一艘运兵船、一艘补给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正驶过被闽台渔民们称之“钓鱼台”的小岛一侧,载洵在延平号上收到了“九连城失守,淮军大败”的电报。
并不意外,却又难掩愤慨。
不出所料的话,聂桂林与丰升阿所率的奉军、靖边军和东北练军也守不住大东沟,甚至依旧会是个不战而溃的场面。
鸭绿江边防是丢定了。更主要的是,这一战,清军丢掉不仅是重要的边防工事,还有大量的物资补给,尤其是北洋重资购入的克伯虏火炮和无数枪弹,都让日军捡了大便宜。
再加上经此一战,清军更为怯战。而朝廷……载洵不用等电报都知道,有李中堂那张如花巧舌,再加上“新军未成,余军犹能战者,唯淮军矣”,皇帝和太后能做的,不过是多加抚慰罢了。
接下来……印象中的旅大之战也是同日开战,但至今尚未收到另一处战场的战报,载洵的心思也定了不少。福建水师的前一次偷袭战,甚至炮轰了日本本土,对于日本人的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联合舰队被迫分出数舰加强本土守备舰队,所余力量已与威海卫军港中的北洋水师相差不多,但李中堂一朝被蛇咬,铁了心的要“避战保船”,愣是把无敌的定、镇二舰变成了固定炮台,载洵也是没什么好的办法。
太后的心思难以捉摸,仅凭光绪的旨意是使唤不动李鸿章的。
索性便断了“南北水师集于一军”的心思,新军练兵大臣一事,被老李玩了一道,载洵也是打定主意,“水师不容再失。”
“旅顺……”
可以想象,日军登陆旅大的行动,虽因联合舰队被拆分,护航力量大损而延后,但鸭绿江之战大获全胜之后,日军大本营的信心亦会随之增强,那群战争狂人们的野心肯定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旅大之战,不可避免。
“那么……要不要再等一等呢?”
“报告,舰队已驶过宫古列岛,即将进入琉球海域,安妮大人请示……”
提督大人的沉思,被水兵的报告声打断。皱了皱眉,载洵在一刹间突然对自己的计划有些怀疑。这不是二战,不是美军蛙跳逼近日本本土防御圈,这是清末,是甲午年。没有航母,没有远程轰炸机,人类的远程攻击手段,还仅仅局限于火炮的轰击范围内。而日本在数次图谋台岛失败后,对于琉球的重视程度是否足够支撑“祸水南引”计划的完成?
可惜,箭已上弦,也没有时间再让载洵去重新谋划一个新的作战计划。事实上,在手上军力相对较弱的时期,既要保持南洋的独立性,不给老奸巨滑的李中堂留空子可钻;又要积极参战,改变甲午战争进程。对于载洵来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大人……”
半响没有声音,只见昏暗的弦窗前,一枚泛着幽绿光泽的扳指忽隐忽现,证明着斜靠在椅中的提督大人并没有入睡。
“传令,命令各舰按原计划行事!舰队指挥权,转交给安妮副提督。”
就在传令的水兵等得有些不耐烦,欲在唤几乎声时,载洵却突然发声,架在船台上的双脚也缩了回来,长厚底皮靴踏在舱内的钢制地板上,呛然而响。
“是,大人!”
水兵并腿行礼。在其听来,这一声,并不是普通的皮靴与地板的撞击声,别人,那是撞击,换到提督大人,这就是军号,是准备作战的长鸣笛声——有着诸多传奇色彩的提督大人都已经站起来了,那距离战斗的时间,还会远吗?
他想的没错,随着滴滴嗒嗒的电报发出声,编队中的各舰上相继响起了刺耳的汽笛声。轮班休息的水兵们飞快的跑出船舱,跑向自己的作战岗位。
在拂晓的朦朦夜色中排行而航的战舰上,立刻便忙碌了起来。铁制楼梯被跺得“碰碰”直响,长长炮管上的炮衣被依次褪下,热闹的场面让海面下的朝阳都忍不住偷偷的露出头来,瞄上那么几眼。
10月28日,就在山县有朋正忙于在安东设置民政厅,巩固占领区统治;就在日本大本营群魔乱舞,对旅大登陆再次做出战略评估;就在光绪下旨慰诏“强弱不敌,犹予谅之。”谕宋庆,“以全局为念,择地稳扎,相机雕剿。毋得株守一隅,不思变计。”
换个说法,就是大家都在忙着玩嘴皮子功夫的时候,琉球主岛东岸,日本在五年前改琉球为冲绳后,修建的那霸兵站,遭到福建水师炮击。
驻守那霸的日军在舰炮的轰击下,损伤严重,四散而溃。
随后,马江号运兵船在舰炮的掩护下缓缓靠泊于中城湾白滩近海,铁良指挥的特战营乘小艇登陆,并于入夜前占领日军营地。
再之后,扎哈亲自操炮,在夜色中三炮尽中首里城门,守城之数十日本军警尽皆被毙,特战营一举攻入首里,直至天亮,由萨摩番开始,日本历尽二百余年方强占为已的琉球主岛俨然易主。
29日午时,南洋船政大臣、福建水师提督、固山贝勒载洵在白色水师服和迷彩特战军装的双重保护下,踏入昔日的琉球王宫。
当然,为打击琉球人的抵抗意识,这里早就在野蛮抢劫之后,被焚烧于烬。一片废墟之外,唯有那镶着“守礼之邦”牌楼还稍可入眼。
也没什么别的可看,载洵便在这半塌的牌楼之下,注视了许久,也感慨了许久。
“守礼之邦”!
或许琉球人是这么写的,也这么做的。但他们得到的是什么?是山河破碎、家败人亡。哪怕是日本琉球设县,琉球人一直被视为比北海岛之虾夷杂种还要低等的下等人。
就算是后世,在这个小小岛屿上,也从来不是平等和祥和之地,那霸空军基地、白滩海军基地,美国大兵在这里每天都在制造着真正的“杂种”。
比起中华大地上的国人,琉球人更为苦难深众。而这一切的源头,又何尝不是中华的苦难?若非天朝势弱、国力衰竭,又哪容得那倭人逞凶?又哪会让千古一直为天朝藩属的琉球人民受苦受难?
“哥,抓了不少的小鬼子军警,怎么处理?”
首战告捷,颇有意气风发的铁良凑了过来。
“怎么处理?等舰队开拔后,你们在这岛上便是孤军,哪有那么吃的养活它们?”
“呃!我明白了,哥!”
两人面不改色,私语般的两句话,便决定了两百多倭寇的命运。载洵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将脑海中那些沉重的念头赶了出去,“铁良,小鬼子们的武器虽然都是淘汰货,但装备一下当地的民众还是可以的,他们……”手指转轻,指了指那些围着倭人俘虏或骂或打的琉球人,“把他们武装起来,或许将是你的助力!”
“嘿!明白,哥……呃,遵令,军门大人!”
带着笑意,铁良抬头敬礼而去!
“臭小子!”
载洵的笑意随着铁良的步伐慢慢散去,肃清琉球守敌,并不困难。日本人看准了大清南洋孱弱,无力远征海外,所以在里,并没有布置太多的兵力,大多是以军警为主,武器落后,镇压当地土著尚可,但面对装备精良的特战队员们,几乎无一战之力。
可一旦清军收复琉球的消息传回日本本土,那么可以料想的是,日本人的反扑就绝不会是那么容易对付了。
琉球主岛距九州仅九百多公里,从长崎出发的舰队一昼夜前便可赶至,介时,坚守琉球的特战营必将遭受日军优势兵力的围攻。
可这……不正是“祸水南引”之计所最需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