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晚橘正在直升飞机上。
原因,很简单,何襄予出于担心,直接派了直升飞机过来拯救这支小队伍。
其实刚刚社长的原话说:“山体有碎石掉落,目前晚橘无大碍,不好,刚刚有个女生掉落山坑了。”
只不过因为信号原因,听到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内心的不安泛滥,他最终是放心不下这个小丫头,亲自过来了。
此刻晚橘身上还有一些狼狈,绝境中看到何襄予的那一刻,他成了天空中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她有些难过,这个男人对她那么好那么好,却不愿意接受她。
经历了被困在山上的奇妙冒险,她居然觉得,不就是利用她换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吗,也没什么的,为什么要闹呢?
至少自己之于何襄予来说,还是有用处的。
她低头不说话,何襄予伸手想看看她是不是哪里伤了,却被晚橘一把拉住他正欲伸过去的手。
她仰头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迷途的麋鹿,眼神清澈又灵秀,可偏偏是这只小可怜,一露出迷惘的目光,就让何襄予觉得自己十分罪恶。
她听到自己糯糯的声音:“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了?”
那双深邃幽沉的眼睛映着自己的倒影,光影深深浅浅的变化着,让晚橘看得不真切,从而也没法从他眼中读懂他的情绪。
清了清嗓子,晚橘三分狡黠七分认真的解释:“我后悔说出安安分分当你妹妹那句话了,虽然你……利用我换取白家股份,当然我也是很难过的,不过刚刚看到你,我就觉得消气了,而且你拥抱了我,现在……也还牵着我的手,你看,我是那么好哄的一个人,可……你却连这样都觉得麻烦。”
何襄予微微垂眸,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拉着她的手用了点力,不知所想。
晚橘尴尬为难的看了眼飞机座上闷不吭声的何襄予,灰溜溜的低下了脑袋,目光悄悄飘到了他修长的手指上。
她的手背贴在他的掌心上,能感受到他传来的热量,心一动,晚橘小心翼翼的动了下手腕,让自己和他的掌心相贴。
眼底蓦然翻涌起一股沉郁的墨色,周身恍然一静。
还没等晚橘开口,何襄予沉冷的声音从身旁响起:“让我想想吧……”
晚橘呆愣,回头。
那双点墨般直直地望入她得眼底,目光似能穿透一切般,让晚橘心头一跳,大脑一片空空的。
联系上下文细想了一会儿他话中的深意,总算是明了,她忍不住想笑,眉眼弯弯。
何襄予似有所觉,侧头看她。
晚橘立刻抿嘴,作严肃状,低头。
他刚刚说,让他想想,意思是他会考虑她,真好,明明是那样沁凉的声音,感动却入心入肺。
随着她低头的东西,带着几分湿意的乱发垂下几缕,何襄予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在刚刚看到她平安无事的那一刻,似有一阵春风徐徐拂过,撩得他心中微痒微凉。
安静,平和,此刻何襄予又在身侧,晚橘褪去了方才在山上那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困意就这样席卷而来。
意外的,何襄予眸中却是一片清明,从晚橘的手中抽出手来挽着她的腰,让她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个安稳觉。
晚橘的呼吸很浅,他低头凝视着她的鼻尖,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在他不留意时,晚橘已经成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小姑娘。
肉嘟嘟的脸庞此时只能看到有弧度的轮廓,少了当时的几分稚气,眉眼也长开了。
他居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不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足够把他逼到选择与否的绝境,选择了她,这条路还很长,如果不选择呢……
以她的盛气凌人,当然是一转头一挥袖的就这样冷战一辈子。
他不想跟她冷战,也没想好,跟她以恋人甚至是爱人的身份相处。
眉间的阴郁不曾散去,现实不断在逼着他,从家里到公司,他闭上眼,无人察觉的,眉间流露出挣扎与痛苦。
晚橘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房间里,她睁开眼,看到天花板的那一刻,脑袋是放空的,过了好几分钟,神志才慢慢恢复。
她想下床,猛然惊觉自己身上居然发不出什么力气,喉咙也是干燥得冒火。
“晚橘,你醒了……”小憩的木年被晚橘微弱的动作吵醒,马上询问她现在的状况,一边让门外等候的仆人去喊医生帮她二次检查。
晚橘知道,自己的体质,那样淋了一场大雨,现在八成是高烧了。
“那个掉山坑的姑娘已经找到了,除了刮伤别的没事,别担心。”看晚橘嘴唇微动像是要询问什么,木年连忙解释,也不管她想问的是不是这个。
晚橘无奈,其实,她只是想喝水……
另一边。
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耀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舞池中乱扭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几分暴躁。
于这暴躁相反的一个包厢内,宁静得只剩下屏幕里传来的音乐声……
徐书羙慵懒的斜躺在一张沙发上,伸手胡乱的拉扯了领带,声音都是懒洋洋的:“难得你单独找我出来喝酒。”
何襄予灌了一口酒,目色不知飘向何方。
衣袖往上挽起一截,修长的手指拿着酒杯,竟让平日里端正的他带了几分说不明的性感。
得不到他的回应,徐书羙不觉得尴尬,吸了口烟,烟圈从口中吐出,目光染上了几分笑意:“因为晚橘?”
说到晚橘两个字的时候,他微微拉长了一下,果不其然,何襄予没有定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今天说了一些话,我给她的答案,是让我想想。”一句话把所有总结,正如他的为人,利索干脆,狠起来也绝不带任何余地,只是话中有关晚橘,他低沉的声音,带了几丝暖意。
“闷骚。”徐书羙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不留情面的开口讽刺,“我知道你叫我出来是想让我开导你,你情商低,我理解,这样说吧,如果今天在山上出事的是晚橘,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也是晚橘,再或者,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晚橘了,那么你的选择呢?”
何襄予沉着脸看了徐书羙良久,目光深邃又暗沉,那是一种让人难以猜测的目光,孤凉的,隐忍的,正欲爆发的。
可一直到最后,他只是放下了酒杯,眼神暗淡:“我明白了。”
他挺拔的身躯站起,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回家看看现在正躺在床上吊水的晚橘,却听到徐书羙从身后传来轻叹:“襄予,其实你早已放不下她,你自己也明白,为什么总要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