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没有在李肃预期的轨道上进行,却也正中下怀,虽然他也为丁原痛失爱女而难过。
李肃原来的剧本是先让秦明“归顺”董卓,然后再用兄弟情逼迫吕布投奔董卓,具体就是威胁吕布,如果你不来投奔,就杀掉秦明。一旦秦明、吕布都离去,那丁原就等于失去左膀右臂,只能乖乖逃回荆州。
“小红”半路杀出,李肃大喜过望,也暗中责怪了秦明为什么不早告诉他这件事情。李肃随即见机行事,让秦明和自己演一出逼宫戏,逼迫吕布和丁原摊牌,这样吕布就很可能直接和丁原闹掰,然后再诱导其投奔董卓。
可是,李肃有两个想不到。
第一个,丁妡竟然如此暴烈,坠楼自杀,这自然是加速丁原和吕布决裂的速度和剧烈程度啊。在丁妡坠落时,李肃内心竟有一丝激动和喜悦的涟漪泛起。
第二个,李肃没想到,他和李儒密谈的事情被貂蝉和萍姑知道。貂蝉会不会告发暂时没动静,但萍姑却把它写在了遗书里,留给丁原。
萍姑是吞金死的。据说吞金死去很痛苦,但萍姑却走的很平静,平整的躺在床上,穿戴整齐,没有一丝凌乱和挣扎的痕迹。
在遗书里,萍姑将小姐当年受辱以及后来密谋杀貂蝉、绑架貂蝉母亲等事情一一细细道来。她说:“小姐活的太苦太累,她本是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孩子,没想到命运却突然向她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咬得遍体鳞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抗争,她知道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她也无法面对自己,只能歇斯底里地去破坏、去糟蹋,和命运比赛,看谁的破坏力更强,更能把握丁妡的主动权。告诉老爷这一切,是希望老爷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节哀顺变,这一切都是小姐自己的选择,小姐的离去是她走向胜利的最决绝的方式,我相信小姐最终是带着无比的骄傲离开的。”
对于李肃的事情,萍姑当然也说了,她让老爷提防着。
丁原捧着遗书,伤心欲绝,毕竟一直陪伴他的两个人都走了,她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但是,丁原来不及更悲伤,因为更惨烈的事实正在袭来。
董卓和李儒得知丁府变故,便迫不及到地实施了计划。秦明真的归顺董卓,做了守卫洛阳城的执金吾,一时风光无限。
董卓认为丁原沉浸在悲伤中,无暇顾及其他事,他便放心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把汉少帝刘辩废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汉献帝。
丁原虽然为各种事焦头烂额,但听到这事,无异于晴天霹雳。对丁原和一众朝臣来说,废帝另立,简直是篡逆谋反,天理难容。但大家都敢怒不感言,躲在家里,却被董卓派人抓了到汉宫参加典礼。
丁原已经因为爱女离去悲愤不已,现在听说皇帝被废更是怒发冲冠,他知道现在他的军事实力无法和董卓对抗,但一定要去皇宫,号召所有臣子和董卓据理力争,他坚信世道人心、人间正义都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朝堂上,汉献帝没有来,董卓堂而皇之地坐在皇位上,简直大逆不道。
没想到,所有人对丁原的慷慨陈词无动于衷,都默默低头无语,司徒王允也只是偷偷拉一下丁原的衣角,示意他暂时忍让。
此情此景,丁原悲愤交加,老泪纵横,孤独的站在朝堂之上,孤独的面对着董卓无声的冷笑。
丁原甩手欲走,却被士兵拦住。
“既然大家都在,就喝碗酒再走。”董卓狞笑着:“上酒!”
士兵们端上了木盘,木盘上的黑瓷碗里赫然是鲜红色的,透着浓浓的血腥气。
官员们都惊讶的睁大眼睛,不知道董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知道,大家都世食汉禄,对先帝是有感情的,虽然不说,但心里难舍。既然如此,今天就满足大家的心愿,这里就是用先帝的鲜血冲的酒水,各位不嫌弃就一饮而尽,把先帝真真正正地放在肚子里,铭记在心里!”董卓不急不慢的说道,仔细观察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动静。
满朝官员早知道先帝被废为弘农王,会被派到外地去,没想到已经被杀,无不痛哭流涕,哭拜在地,满朝堂哭喊声此起彼伏,更没有人愿意去喝沾满先帝鲜血的酒水。
周围的士兵全副武装,纷纷亮出刀斧,里外三层把官员们都围住。
董卓见没人喝酒,怒不可遏:“看来你们对刘辩这小儿倒忠心耿耿啊,我的话就是耳旁风了吗?我早就想试试你们到底对我是否真心,今天就是做决断的时候了。这酒必须喝,不喝就杀头。”
士兵们已经散开,三个人看着一个官员,刀架在脖子上。
官员们哪见过这等架势,不敢再哭,都吓的哆哆嗦嗦,几个年老的、体弱的竟被吓晕过去。
但是,董卓哪里肯依,命令士兵抬来凉水,直接浇身上,浇醒为止。
眼看是逃不掉了,官员们开始颤颤巍巍端起瓷碗,心中苦不堪言却不敢作声,一些人嘴巴刚碰到碗边,就狂呕不止。
吐完了,接着喝。
王允见事已如此,也只好捧起一个瓷碗,闭上眼睛,下了狠心,一仰头喝掉,睁开眼后泪流成河,又赶紧用袖子擦干。
大家喝完,悔恨悲愤一齐涌上心头,心在滴血。
唯独丁原不喝,他眼中发出火一般的目光,似乎想要把董卓烧死。董卓微笑着:“都等着你呢,难道你还有其他想法?”
士兵们持刀将丁原团团围住,丁原拔出佩刀,与他们对峙:“丁某今天就是死,也不能愧对先帝,助长你这乱臣咋子的嚣张气焰和狼子野心。”
“死很容易,但我今天不想看到你死,我只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也让在座各位看看,和我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董卓放肆的狞笑,用凶狠的眼神扫了一遍朝堂,官员们纷纷低头,他最后一拍桌子,自问自答:“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下场!”。
士兵们一拥而上,砍掉丁原手上的刀,用狼牙棒打后腿,把丁原打倒跪下,十多人拉着他的胳膊、肩膀和腿把他死死按住。
两人端着酒来灌。丁原紧抿嘴唇,士兵就用狼牙棒敲烂、撕开;丁原紧咬牙齿,又被士兵敲碎牙齿,露出满是血污的嘴巴。官员们一开始还张望着,看到后来,都不忍心再看下去,纷纷低下头抹眼泪。
“慢着!”一个士兵正要把酒水灌进去,董卓突然叫停:“我来!丁刺史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要亲自招待!”
董卓走到丁原面前,端起一碗酒,得意的看着丁原:“你的先帝也不在了,喝杯酒给他送行吧。”
“啪!”一口染满血污的浓痰从丁原口中喷射出,硬生生砸在董卓脸上:“你这老贼,士可杀不可辱,你一刀杀了我吧!”
“我说过了,杀你太容易,我没兴趣。”董卓用士兵递来的手帕仔细的擦着浓痰,一字一句的说:“今天就要让你喝酒!”
说完,将手里的一碗酒浇在丁原脸上,扔掉瓷碗,发狠吩咐道:“把剩下的酒水,全部拿来,一滴不剩的给我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