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颛孙言终于来到了凉州城下。
只见城门紧闭,城楼上则有重兵把守,旌旗刀剑林立。
颛孙言策马来到城下,手中挥舞着事先准备好的白旗,对着城楼高呼:“我乃颛孙言,前来投诚,速速禀报你们的首领!”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胡服,身材魁梧的人在城楼上远远的看了颛孙言一眼,见他是只身一人前来,并没有带士兵随从,便命人将城门打开,让颛孙言进了凉州城。
进城后,在城门守候的几个鲜卑士兵立即上前,卸下了颛孙言的武器,将他带上一辆马车,驱车前往首领府。一路上,颛孙言见凉州城内已是满目疮痍,长街上尽是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难民,顿生恻隐之心,心想若是能阻止这场战争就好了,不然无辜的百姓还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不过一炷香时间,颛孙言便来到了首领府。这座首领府是之前凉州刺史牵弘的府邸,鲜卑军攻占凉州城,牵弘兵败自尽之后,鲜卑首领兀秃树能就将这座府邸作为了自己的首领府。
颛孙言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首领府的正厅。
只见一个上穿青色胡服短衣,下着黑色粗布长裤的少年正半卧在厅内的坐榻之上闭目养神。
“报——颛孙言带到!”随行的士兵禀报道。
少年懒懒的睁开双眼,淡淡的看了颛孙言一眼,这一眼虽看似不经意,但眼神却有着似能洞察一切的清冷犀利,令颛孙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但见此少年清新俊逸,品貌非凡,虽是粗衣布服,仍难掩其轩昂气宇;虽是眉清目秀、玉树临风,却并无半点文弱之气;桀骜不羁之中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气度,不怒自威。此人若非身着胡服,竟半点不似鲜卑族中之人。
若非亲眼所见,颛孙言真难以相信,世间竟有这等气质容貌的俊美少年,颛孙言自叹同为男人的自己,与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比,真是云泥之别。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在这首领府中竟能如此随性?见士兵对他也极为敬重,看这长相又不似鲜卑族人,难道他是鲜卑首领与外族的私生子?正当颛孙言胡乱揣度之际,门外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哈,你比我还先到啊!”
颛孙言转身一看,来者乃一身材魁梧的少年,眉如浓墨,鼻似峻峰,颛孙言立刻认出此人正是昨夜与自己交过手,伤了峕儿的那个人,顿时怒火中烧:“峕儿呢?你把峕儿怎么样了。”说着就想上前揪住此人,却被一旁的侍卫捉住双臂。
“不要急嘛,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兀秃文异,昨晚我们交过手的。”兀秃文异似乎并不生气,笑着对颛孙言说道,“刚在城楼上看见你了,胆子不小啊,敢一个人来,你就不怕有命来,没命回?论武功,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和我哥哥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兀秃文异接着说道,“这位就是我的哥哥,鲜卑的首领——兀秃树能!”说罢笑着望向半卧在榻上的少年。
什么?眼前这个英俊脱俗的少年,竟然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百胜将军”,鲜卑叛军的首领——兀秃树能?!怎么可能?!颛孙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兀秃树能难道不应该是一位大腹便便,头发秃顶的肥腻中年男人吗?怎么竟会如此年轻?还如此俊朗不凡?
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啦,颛孙言不由得暗自感叹,对眼前的这位敌军首领“兀秃树能”,竟毫无半点敌对厌恶之情,反而有一丝欣赏。人们对美好的事物都自会有莫名的好感,俊男美女便是其一,颛孙言也难以免俗。面对如此惊才风逸的少年枭雄,若非各为其主,颛孙言倒是很想与之把酒言欢,快意恩仇。
颛孙言作为晋军将领,初见这兀秃树能,就被他不凡的外表与气质所折服,更何况他还是个武艺高强、极富谋略的“百胜将军”。怪不得鲜卑各部莫不臣服麾下,任其差遣;军中将士更是唯其马首是瞻,视其为精神领袖——“鲜卑战神”。
“你叫颛孙言?听二弟说你武艺超群,今日竟敢独闯我凉州城,看来你胆子也不小啊!”兀秃树能方才坐起身,冷冷的对颛孙言说道,“我们鲜卑人最敬重勇士,你若真心归顺我鲜卑,定保你荣华富贵,美人美酒,应有尽有。”
看来在鲜卑人眼中,晋国将士无论强弱,不过都是些鱼肉百姓、好色贪财之辈,想必晋军之中军纪败坏由来已久,这也是晋军为何屡次败给鲜卑军的原因吧,颛孙言心想。
“我不需要什么美人美酒、荣华富贵,我来归降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放了我的峕儿妹妹!”颛孙言说道,“她现在在哪儿?我要先见见她。”
“看来你不但艺高胆大,还是个痴情种啊,”兀秃树能冷冷一笑,“来人,把昨天抓来的女子带过来!”
“遵命!”一旁的侍卫随即离去。
不一会儿,峕儿便被押到大厅。只见她面容憔悴,步履踉跄,昨天锁骨处的刀伤已经被包扎过了,看来鲜卑军并不想这个人质这么快死去,没有再对她五花大绑,还为她包扎了伤口。但是因失血过多,峕儿的脸色十分苍白,脚步也有些飘忽。
峕儿来到正厅,抬头见到颛孙言,疲惫不堪、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光芒,凄声唤道:“子衍哥哥..”,急步向前,却因体力不支,几欲晕倒。
颛孙言见到峕儿,悲喜交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峕儿搂在怀中,哽咽着说道:“峕儿别怕,子衍哥哥来救你了.。。都怪子衍哥哥不好,没有早点来救峕儿..让峕儿受了这么多苦..”说罢,二人均已泪流满面。
“只要你真心归顺我军,你二人便可在这凉州城中作一对快活鸳鸯,岂不妙哉?”兀秃文异说道。
“不,我可以留下,你们先放峕儿回去。”颛孙言抬起头,对兀秃文异说道。
“那怎么行?你们汉人诡计多端,若是我们放了她,你先是假意归降,然后又逃跑了怎么办?你以为我们会那么傻吗?”兀秃文异说道。
“你不是说过我若归降,你们便会放了峕儿吗?”颛孙言道。
“是啊,我是说了会放了你的峕儿,但是并没有说何时放啊?”兀秃文异狡黠的一笑。
“你们果然是一群鼠辈!出尔反尔!”颛孙言怒道。
“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一直没有说话的兀秃树能缓缓的说道,语气有些愠怒,凌厉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信不信我现在就成全你们,到黄泉路上去做一对苦命鸳鸯?”
颛孙言一听,想到这些人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不能连累了峕儿,于是不再逞口舌之快,说道:“你们要如何才能放了峕儿?”
“只要你能让我们看到你归降的诚意,我们自会放她离去。”兀秃树能说罢,随即击掌两声——“啪!啪!”
此时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苗服,瘦骨嶙峋的老妪自偏厅缓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