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阳光变得柔和,如金粉一般洒落在阳台上,任思卓把行李打包好就来到阳台上默默地吸着烟。翦墨还没回来,已经五点钟了。夏末的黄昏还稍有一丝热气,但清凉的风已经慢慢的缓步走来,于是凉热参半,就像此时任思卓的心情,带着点点的兴奋和淡淡的忧伤。他忽然记不清自己来时的模样,回忆就像是躲在了迷雾的背后,说不清道不明,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刚来时也是这样微凉的夏季。
“咚咚咚”任思卓敲了敲门,他好不容易把行李搬上楼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这时的手似乎也没多大力气,敲门的声音不是很响。
里面没有动静,任思卓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没听到。他在网站上看到的合租信息,于是就来到了这间公寓。刚刚被之前的公司辞退,现在的他正愁着怎样找到一份工作,节省钱也就更加重要了。
门的另一面是一个温馨的小居室,但是这里的租客似乎对居室的整洁毫不在意,屋子里的书和CD满地都是,小型电视机里播放着女生爱看的肥皂剧,显然这个租客是个邋遢女生。
正当任思卓想要再敲门的时候,门的对面传来了动静,一个身穿粉红色睡衣的邋遢女孩从居室里的一个卧室里走了出来,她走到门口把眼睛靠近猫眼往外瞅,但由于刚刚睡醒,眼皮似乎很是不情愿,好不容易才睁大眼睛,为了确认是不是前来合租的人,她又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门外的手机果真响了起来,于是她过去开开了门。
门外的任思卓刚要接电话就听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屋子里面出来一个有着长长的黑头发的女生,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这让他想起了童年时用长木棍捣的鸟窝,想到这里任思卓不由得想笑。
“你就是任思卓吧?“女生睡眼朦胧的说,但她的声音却是一种活泼的状态。
“嗯,你叫什么?”任思卓反问道。
“我叫翦墨,进来吧,我去睡觉了,记得关好门。”说完没多久就如一缕青烟飘然而去,只剩任思卓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楼道里。
“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女生呢”任思卓把行李收拾好关上了门。
这就是他跟翦墨的第一次见面,那天也是阳光充足的午后。任思卓抽完一支烟走回室内,躺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沙发上有着翦墨身上特有的气味,淡淡的,如同夏天一般的香气,对于气味,任思卓总是很敏感,尤其是人身上的气味。任思卓恨自己为什么不敢将那个秘密说出口。他眼角闪过一丝落寞,他想:也许自己真的太懦弱。
寻常的清晨,找到工作后的思卓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准备上班,除了洗漱吃早餐之外,还有一件更加让他头痛的事,那就是叫翦墨起床,这个早上也不例外。他使劲地敲了敲翦墨卧室的门就去准备早餐了。翦墨披头散发的从卧室里出来坐到沙发上,忽然异乎反常地叫了任思卓一声。
“任思卓,我想吃早餐,能不能也帮我准备一份?”对于从来不吃早餐的翦墨来说忽然想吃早餐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情。
“你不是从来都不吃早餐的吗“任思卓一边煎鸡蛋一边回答。
“忽然想吃了你就帮人家准备一份呗。”翦墨脸上露出一副撒娇的可爱样子。对于女孩子的这种样子,任思卓总是没有对付的办法。
“那好吧。”
翦墨满意地笑了。
没多久任思卓就把早餐端到了茶几上,两人第一次一起吃早餐,任思卓吃的很快,没多久就吃完了。清晨的阳光温柔的照射着翦墨的侧脸,任思卓忽然有一种开心的感觉,看着翦墨吃东西似乎是件很幸福的事。
那是任思卓开始喜欢翦墨的时候,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准备两人份的早餐,每天都会把翦墨叫起来,两人一起吃早餐,这似乎成了任思卓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翦墨,因为他害怕被拒绝,他的懦弱让他在跟翦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一年时间并没有勇敢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任思卓把行李箱搁到门边,准备开始做晚餐。
这时门开了,翦墨回来了。任思卓竟有些兴奋地从厨房里出来“你回来啦,我在准备晚餐,你想吃点什么。”但他发现翦墨脸上有一种难过的情绪,翦墨让他自己做,她说她不想吃,任思卓想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但翦墨一个转身就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任思卓自己一个人吃完了晚餐,翦墨一直没有出来。他收拾好了餐具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温柔的夜袭来,把人们的小情绪掩埋在黑暗里。
任思卓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下午,自己跟翦墨吵架了,吵得很凶,自己很少生气。翦墨生气了,也是像今天这样没有再去理他,他总是不喜欢冷战的,在他觉得所有的事情也只有相互解释清楚了才有和解的余地。第二天早上,任思卓没有把翦墨叫醒,他走到翦墨的卧室,安静地看着她。翦墨的睡相就像个孩子一样。他还是认真地做了早餐,然后叫醒了翦墨,跟她道了歉,翦墨也没有再去跟他冷战了,她原谅了他。吃早餐的时候,任思卓看着翦墨露出了微笑。
“干嘛看着人家笑呀!”翦墨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任思卓正安静地对着她微笑。
“嘿嘿,没什么,你不生气了我高兴呀!”说完翦墨也笑了。
早上的阳光照进屋子,一股暖意悄然渗进室内,渗进两个年轻人的心。
“翦墨,我明天就要走了,公司派我到另一个城市的分公司工作,以后记得要常联系,跟你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我很开心,不过我不在的话也要记得吃早餐呀。”任思卓心里难过但还是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跟翦墨说。
“哦”翦墨应了一声,然后放下了筷子。她拎起桌上的包说“我去上班了。”
盘子里的鸡蛋还没吃完,任思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翦墨离去的身影。他知道翦墨是有些难过的,只是不想说出来,她的心情往往是一眼便能看出来,根本不需要什么言语。
夜里任思卓睡不着便起身去冰箱里找了一杯酒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喝着,他忽然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忽地站了起来,走到翦墨的卧室门前,他伸出手一副要敲门的样子,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没有挥下去,心想:也许她已经睡了。又回到电视机前喝闷酒。电视机里放着翦墨最爱看的肥皂剧,任思卓盯着屏幕傻笑,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浓,任思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睡得很安静,电视机屏幕的光照打在他的脸上,眼角有一丝晶莹。就在这时翦墨卧室的门开了,翦墨走出来关掉了电视,她没有立刻回到房间,而是静静地走到任思卓的身边,慢慢的蹲下来,静静的看着任思卓的脸,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其实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夜听到了,但是任思卓没听到,他又怎么能猜到。
天色微亮,任思卓揉了揉眼,八点钟的火车,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他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上行李,看翦墨的卧室门依旧关着,任思卓没有像往常一样叫起她,心想,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了,忧伤突然从任思卓的心底冒了出来,任思卓带着伤心的情绪慢慢的走出了公寓。
隐隐约约他看见楼下有一个人影孤单的站在公寓楼的前面,那个身影太过熟悉,以至于不需要思考就能知道她的身份,那个人影正是翦墨,任思卓拖着行李快步走到了楼下。
“翦墨,你在这里干什么?”任思卓有些吃惊。
任思卓尴尬地站在那里,他竟一时语塞,他忽然在心里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竟然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但他的心里还是被即将离别的伤感填充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毕竟是自己将要离去,离去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总不能老说一些让即将分别的人伤心的话吧,沉默像是苔藓一般爬满了任思卓潮湿的心。
两人都没有说话,阳光安静的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这时,任思卓忽然笑了,嘴角弯成一种微妙的弧度。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动作。只不过他忽然想清楚了很多东西。
翦墨也笑了,那笑就像是夏日里的冰激凌,甜甜的,凉爽了整个夏季。
“翦墨,我喜欢你,我总是没有勇气说出口,但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任思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翦墨依旧还在笑着,没有说话,没有做什么动作,她的长头发今天很早就洗了,阳光把她的头发镀成了金黄色。
任思卓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翦墨忽然超任思卓冲了过去,她一把抱住任思卓,就像抱着自己最最亲爱的人,她知道那就是她最亲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