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骞从警视厅出来时,已经连续工作了11个小时。脑子里塞满了零碎的各种现场画面,让眼前的景物都染上一层淡灰色。“哟!“延诺从警视厅大门旁走了出来,欢快的打了个招呼,”一起吃晚饭吗?不介意吧?想见你,就来了。“看着眼前穿着色彩明亮服装的女友,万俟骞的世界一下子被各种色块肆意填满:“当然不会介意。延诺小姐。“眼前的元延诺,今天是荧光绿的上衣外套,配着完全不搭调的大红色裤子,还有一双豹纹的皮鞋。万俟骞没忍住,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怎么了?“延诺一晃脑袋,万俟骞就闻到她头发上一股甜甜的洗发水的味道。”衣服……“万俟骞直言不讳的说。“是不是很艳?”延诺有这样的意识,万俟骞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听见延诺继续说道:“我儿……我弟弟帮我买的,说是第一次约会的话不穿艳丽一点留不下深刻印象。”万俟骞低头轻轻一笑:“就算直接说是儿子也没有关系的。不过没想到延诺小姐会这么在意我的看法,有些意外。”
延诺的双眼慢慢瞪大,脸颊也随之变红:“我没有怕你在意!而且本来就不是儿子,只是讲顺口了。”万俟骞抿着嘴笑得很小心:“我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这么认真的生自己的气。”延诺张着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万俟骞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这家餐厅怎么样?网络上的评价似乎很高。”延诺一下子软了下来,弱弱的说了一句:“好。“
用餐的时候延诺一直没有说话,万俟骞放下了刀叉,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延诺明显有心事藏不住,刀刃在牛排上来回划了好久都没有切下来一块,看着她有些笨拙的样子,万俟骞决定投降。“我大概能猜到你来找我的原因。“万俟骞看到延诺顿住了,伸手把延诺的刀叉拿过来,把那份牛排拉到自己面前,熟稔地分成小块,并不看延诺,继续说:”你是为了常月疗养院的事情,想问问你妹妹子温的情况对吗?由于案件的发生,现在非工作人员不允许出入,你没法去看她,很不安吧。“目的被一语道破的延诺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万俟骞又把分好的牛排推到自己面前。万俟骞道了个歉:”或许你并不喜欢我帮你切好,抱歉。“延诺叉起一块牛肉慢慢咽下,摇了摇头。
“子温没事,别担心。“万俟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而且现在的证据都指向自杀,子温在疗养院不会有危险的。“延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万俟骞觉得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她不善于表达的性格,端起了水杯挡住了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万俟先生,谢谢。“延诺的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
万俟骞温柔的看着她,问:”为什么要道谢?“延诺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闪亮亮的:“我也不知道。”
延诺才和万俟骞告别,就接到了小钦的电话,正想着这家伙十有八九在自己身上安窃听器了,就听到小钦软软的撒娇声:“延诺姐,回来的时候帮我带咖喱饭吧。”延诺答应了,有些担心:“我说,你今天该不会又打了一整天游戏吧?”电话那头可以听见小钦陷入沙发时的声音;“嗯,今天通关了哦。那关真的好难啊,卡了我一个月。“延诺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也请按时吃饭啊。“小钦挠挠鼻尖,似乎有些犹豫:”今天汐留组那个姓谭的来找你了,还告诉我了一个消息。“
延诺有些不解:“找我?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们家地址?”
小钦瘫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电脑屏幕说:“大概没注意的时候被跟踪了吧。啊!延诺姐,你身后有个阿姨一直在注意你,你可以边走边听我说的。”延诺一转头,发现身后一家服装店的老板果然在探头探脑。小钦说了一声:“危险解除。”然后换了个姿势侧卧:“那个姓谭的让我问你,这次的事件你是否有责任。我没猜错的话,他说的难道是白浅浅坠楼的事件?延诺姐,你最近百分百和命案扯上关系的倒霉运气什么时候过去啊?”
延诺皱了皱眉,语气听上去有些诧异:“持田,也就是那个谭医生,他在怀疑我么?”延诺回想起被持田满跟踪的那天,对方提到过财阀手下的一家报社可能会在近期报道一篇和万俟家有关的新闻,持田满希望延诺能花钱把消息买断,却被拒绝了。“难道他觉得,我可能为了掩盖万俟家的新闻去创造另一个大新闻么?”听到这里,小钦坐了起来:“顺着这个思路,延诺姐的动机真的非常大。从事件发生的昨天开始,白浅浅的消息几乎覆盖了所有新闻版面。至于万俟家的新闻,我可是连这两个字都没有搜索到啊。”
延诺停下了脚步,抓着塑料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小钦,麻烦帮我收集白浅浅坠楼的所有资料。”小钦有些困惑,看着路面监控中延诺的身影:“可以是可以,只是延诺姐,就算汐留怀疑,也没必要向他们证明清白啊。”而且就算白浅浅真的是被延诺谋杀,现在的局面下,也没有人会对延诺不利。况且,小钦看着监控中低着头的延诺,延诺根本没有杀白浅浅的动机。
电话那头,延诺有些不连贯的笑了,语气有些歇斯底里:“说不定,我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
延诺到家门口的时候,小钦准确地把握住时机,在延诺按门铃前把门拉开了。知道延诺现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小钦把装着咖喱饭的塑料袋接了过来,一指铺了满地的A4纸,说道:“我把坠楼案的报道全部打出来了。”延诺简单说了一句“谢谢”,就从小钦手里接过马克笔,向客厅走去。
万俟骞走到家楼下,在看到钟柏雅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应该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查案吧。”钟柏雅这回没有带啤酒,平常表现出的带着点慵懒的痞子气也一扫而空,万俟骞听见他非常认真的质问:“你和那个叫元延诺的小女友在一起,是为了查案?“万俟骞没有否认,只是往公寓的大门走,钟柏雅紧紧跟在后面,追问道:“你知道这样不对,是吧?”见万俟骞仍旧没有回答,钟柏雅伸手拉住他:“你在她身上到底想得到什么?”万俟骞正要按电梯的手停住了,转头对着钟柏雅笑了笑:“柏雅,你不觉得我和延诺小姐的恋爱才是真正的毫无保留吗?她带着对我的揣测,我也同样对她有所保留。彼此都明白不能相信对方,反而变得真诚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钟柏雅不禁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万俟骞仍旧是那么温文尔雅,就算现在的笑容有些诡谲,在钟柏雅看来,却还是标准的上流社会精英。“虽然总被说是天才什么的,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本身没有一点天赋,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所以我很担心。”万俟骞放慢语速,感觉不像是在叙述,而是在长长地叹息:“不过,至少我拥有去努力的才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之前,总是要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之前,总是需要一些繁琐的解题步骤。”
“我已经受够了在这个玻璃樽里看见的虚假的,五光十色的光景。就算是随着它摔得粉身碎骨,我也宁可一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