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裹着黄沙滚滚袭来,一望无际的荒漠除了黄土还是黄土。身着黑衣的少年裹紧了头上的粗布面巾,风吹动面巾不断拍打着少年的脸颊,不时揭开面巾显露出白皙柔嫩而被风刮得发红的肌肤。削薄的身影因着黄沙肆虐显得越发孱弱,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柔弱不堪的少年竟能够操控腰间那两把看似致命于无形的宝剑。
自破开结界、度过弱水以来耗费过多御剑的心力和飞行的体力,少年思忖着再走不出这荒漠,自己将会因为过度疲惫命丧黄泉。拢了拢厚重的黑衣,略显疲惫的眸光涣散着飘向远处,耳边依稀又传来那微弱的声音“怎……怎么会……找不到我,龙……霁剑……只……只认……我一个……主人,拿……着它,到……我转世……的衡衍……大陆,它……一定……会认……认出……我来的。”一滴泪滴落到地上,立刻蒸发不见踪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定可以找到她!少年笃信着。不只是因为龙霁剑……
意识模糊之际,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少年惊起而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狼正咬着自己的小腿,发出“呜呜”的声响,眼神中夹带着饥饿和一丝畏惧。
少年无奈地掰开狼口,从身后的包裹中掏出仅剩的几个早已干瘪的野果放到小狼面前,强自振作精神继续前行。
前行了一段时间,料想着灵力恢复了一些,握起两指轻触额心,口中念念有词。彼时,腰间通体白透的雪芝剑倏地从剑鞘弹出,停到半空中,只见少年轻轻一跃,便站在剑上,随剑上升至高空远视,片刻又下落,剑也随之飞入鞘中。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前方三里之内依稀可见些微绿色,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可以补充水源并且稍作休息。
少年加快步伐,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绿洲。许是过久未看到成群的生灵,少年紧绷的情绪竟一时释散,轻松不已。绿洲外部布满叶片如针的干草和低矮灌木。再往深处走才见到愈加高大的植被,叶片也随之变宽变大。用葫芦在贯穿绿洲的河流中装满清水并采得足量的野果,少年歇憩一晚便打算继续前行。
待到天亮,少年便驾剑远视。无法看到荒漠的尽头,才知道绿洲四周荒漠环绕,此时距离荒漠一端的衡衍大陆仍有很长一段距离。惦量着长时间御剑或飞行以抵达大陆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少年果断采用步行的方式继续前行。
不休不眠地连走几天几夜,少年已然体力不支。恍惚听到西方有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隐隐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周遭尘土逐渐飞扬起来,回头细看,原来是一支骆驼队伍经过。
队伍中男女老少皆身穿长袍,未及肩的短发随意披散,人人头戴尖顶圆帽。细看面容,眼睛竟都比衡衍大陆深邃许多,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明显,发色也略浅。其中走出一位身穿红袍头戴红帽的明丽少女,露出明艳动人的微笑,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打量着黑衣的少年,问道:“你是独自回归衡衍大陆的旅人吗,瞧你这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要跟我们柯达部族一同前往吗?”声音脆生生如同莺啼。
少年微眯起碧色的眼眸,揭下几乎包裹了整个面容的面巾,露出面部的轮廓,俊美绝伦宛如神祗。一时间,眼前的人群窃窃私语,再看少女,已经盯着自己的面容怔怔发愣。少年稍稍勾唇一笑,僵硬地低头抱拳,生涩说道:“姑娘大恩大德,秦某感激不尽!敢问姑娘贵姓?”
少女爽朗一笑,笑意直抵眼底,“我们柯达部族没有衡衍大陆那么多规矩,直接叫我达雅就行了。”
这时,少女的身后露出一个金色小脑袋,竟是个金发灿灿、白皙可爱的幼小男孩。少女温和地抚摸着男孩细柔的发,笑道:“这是我弟弟达毕,内向沉默,请不要介意。”
少年略带疑惑地看着男孩那头难得一见的金发,微微一笑,“不会。”
半夜,少年在睡梦中听到帐外有细微的谈话声,悄然起身凝听。
“那头金发到了衡衍大陆肯定可以买个好价钱,到时候我俩就不需再经历成日穿梭沙漠的危险之事了。”
“可是他姐姐拜师衡衍大陆剑圣穆清,武功高强,就算整个部族联合也未必能将其扳倒!”
“再过三日便会抵达衡衍大陆,到时候在酒里下点蒙汗药,量是再强的身手也是败在我们之下。此事一定要保密,别让部族的其他人知道。”
“我知道了,阿辛。”
少年闭眼深思,又悄然回到床上躺下。
翌日,少年跟随部族队伍一同出发,身侧的达雅牵着骆驼,骆驼上坐着神情安然的达毕。细看达雅的手心,真有握剑之人常见的手茧,可是却并未看见腰间的佩剑,少年心里罕然。
身侧少女柔声同弟弟说话,不时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这笑声,也就止在这几日了罢,很快她就会发现人性的丑恶,同自己当初被卖到王府一样感到绝望!
这时候,周边突然飞沙走石,暴风裹夹着诸多的砂石汹涌卷裹而来。从地上卷起的黄沙一圈一圈迅猛地直直向上,眼睛已被沙土阻塞得无法视物。少年念动定身咒,丝毫不受暴风侵袭的影响。而身边却不时传来人们的哀叫声,凄厉吓人。
他艰难睁眼,却看到身侧衣发纷飞的达雅手握插地数寸的透明软剑,怀里抱着惊惧不已、欲泣不泣的达毕。
待到暴风安定,四周七七八八躺满了部族老少尸体,一片狼藉。达雅痛哭流涕,按下怀中欲要露出的脑袋,一一探视,竟无一幸存。数了数人数,竟发现失踪了几个年轻的青年。想到不宜久留,便抱着弟弟同身侧的少年一同继续赶路。
少年隐瞒了会施秘术的真相,随达雅走走停停多日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待到黄土消失,道路显现,路旁大石上入目的“坞坜镇”三字在面前显示,少年才恍然惊醒。一千多年了,终是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