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公主微服私访,从廊水镇王善人强抢民女之举顺藤摸瓜,引出了吏部尚书王史多年来盘根错节的贪腐之事。王史的亲眷或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或富甲一方,横行乡里。皇帝震怒,特批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审问王史,一时间朝野震动。
吏部尚书王史乃太子一手提拔,有擅察言观色者认为陛下此举实乃削太子党羽。陛下身体抱恙,数月来皆由太子监国,此番动作是否表明太子即将还政?再者历朝历代以来,纵有女子惊才绝艳也不得参与政事,嘉宁公主可谓此中第一人,此时恰逢公主选驸的风口浪尖,是否意味着嘉宁公主有着不同凡响的特殊地位?
众臣纷纷猜测,却不敢言语。次日上朝之时,太子殿下疲惫不堪,草草处理了王史及一干党羽,话锋忽转道:“公主择驸一事,礼部要多多费心。”
礼部尚书裴朗,今年已有六十九岁的高龄,按照陈国律法,官员年满六十五岁便可告老还乡。裴朗这几年更是无心朝政,所有公务都交由礼部两位侍郎处理,本人倒乐得清静。可裴朗的授权似乎过快了些,礼部左侍郎、右侍郎二人皆与吏部尚书王史有私,已被刑部问审。
虽然年势已高,裴朗任是位经历两朝风雨的老臣,从上头的一句话中便能听得出蛛丝马迹。
“臣等职责所在,必然尽心竭力。”裴朗声音老迈,却仍然铿锵有力,“可自王史一案以来,礼部人手短缺,还望殿下斟酌一二,能否暂调人手……”
也只有裴朗敢明目张胆地向上要人,众臣皆屏住呼吸,等待太子的答复。王史一案,牵涉到原礼部左右侍郎二人殿试舞弊,双双被下大狱,侍郎之职无人可代。
太子点头称是,“礼部员外郎林照,擢升左侍郎。”
林照绿豆般的小眼睛骤然发亮,连忙跪地谢恩。如此一来,礼部员外郎一职便又空缺了。
知言一边旁听,一边做些简单的记录,忽听有人叫了一声许知言。身旁的冷修轻咳一声,惹得她不由抬头。
太子灼灼的目光正望向她,“你便调任礼部,接替林照一职。”
好端端的,怎就升官了!知言依葫芦画瓢,学着林照的模样叩首谢恩,却还惦记着岳南枝邀她去吏部一事,心中忐忑。
“兵部侍郎齐皓,即日起擢升吏部尚书。”太子厉声道:“整顿吏部,刻不容缓!”
齐皓微微惊讶,抱拳道:“臣自当不辱使命。”
今日的人事调动,既在知言的预料之中,却也在她意料之外。预料之中的是,昨夜偶然听到齐皓恭喜岳南枝即将高升,众人皆知岳南枝与御周候交情不浅,她思前想后,料想岳南枝必然不能委以如此大任。吏部尚书乃朝中要职,只有保皇一党担任,才能确保江山社稷稳定,如此看来,唯有齐皓,才是吏部尚书的不二人选。
预料之外的便是,她竟然也借着王史墙倒众人推的东风,迎来了短短一年间的第二次晋升。若说太子提拔齐皓尚有迹可循,拉拢她又是何意?
而今朝野上下皆被王史一案吸引了去,鲜有人记得御周候轻薄公主之事,加之周太子乃是驸马爷的热门人选,何子非还朝指日可待。
知言想到此处,便听太子又道:“御周候一案审的如何了?”
大理寺卿因母亲病故,尚在孝期,一切政务均由大理寺少卿余鹤处理。只见他上前一步,“微臣查访多日,此事的起因是长宁宫的一名宫娥,因开罪了御周候,铤而走险,行诬陷之事。”
知言眸子一亮,原来少言寡语的余鹤,竟然可以说这么多话,可见平日里他是何等懒得搭理她。
“那宫娥如何了?”太子问。
“畏罪自杀。”余鹤答。
外人不知,知言却也隐约知道,因嘉宁公主离宫一事,长宁宫被新晋吏部尚书、原兵部侍郎齐皓大人清洗一空,早就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而此刻这些皇子、大人们旁若无人地颠倒黑白,教她也不由咋舌。
“公主大婚在即,还需御周候快快还朝。”太子面上急切,似乎十分希望何子非能早日回来为他排忧解难。
御周候要还朝?知言不由唇角一动,心头被不祥的阴云笼罩。刚刚生龙活虎了几日,仿佛又要被人玩捏与鼓掌之中,实在不爽。
天空中忽然阴云密布,响起阵阵雷声,朝中炙热烦闷的空气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击裂,教知言不由头昏脑涨。每到阴雨天气,耳畔那处银针便刺痛的厉害,可今日甚是奇怪,除了头上痛,腹中也绞痛地厉害,豆大的汗滴自额头一路向下,知言频频擦汗,惹得冷修侧目。
冷修觉察到她的异常,便准许她告假回府。好不容易熬到下朝,知言躲过了一众官员的祝贺,早早溜了出去。
哪知照镜子之时,她便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泛着淡淡的乌青,状如中毒。更为可怕的是,在如厕脱裤的一瞬间,知言被下/体不知何处而来的血迹惊得险些昏厥。
难怪腹痛至此,原来是失血过多!从前读书的时候隐约知道,女子十四五岁时初潮,而后便可行笄礼、为人妇、育儿女。可知言自幼与先生一起生活,书院里又没有女子,而今忽然见到这般汹涌的模样,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叶舒敲门的时候,知言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进来”。
她轻轻走近屋内,将房门掩好。床上之人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叶舒这一瞧,不由笑了起来,“大人身体欠佳,可需要这暖炉暖暖身子?”
正值盛夏,端着暖炉岂不可笑?知言摇摇头,却见叶舒从宽大的衣袖里面拽出些奇怪的东西来。
“我怕大人不好意思,便自己带来了。”叶舒神色认真地将一条条内有棉花的裹布整理好,“大人如有需要,尽管吩咐便好。”
知言瞧着那物的形状,期期艾艾道:“你……何时看出了端倪?”
叶舒的脸红了红,朱唇轻启,“那日在宫中,大人伸手扶我的时候。”
回忆起她们在宫中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彼时天黑难辨,加之叶舒当夜六神无主,却能在那样的环境下,仅凭触感便识破的她的女子身份,教知言对她的冷静与胆识便又钦佩了几分。
“我本无意隐瞒,可却也不能明白告诉你。”知言将暖炉捧在怀里,温暖的触感透过皮肤,向全身渗透而去。
“叶舒自然会替大人保守秘密的。”叶舒扬唇一笑,“大人是否需要……我为大人讲解一二。”
知言臊得不知如何是好,仍是红着脸点点头。
“女子十四而天葵至,大人今年已经十五,平日里又吃的这样少,恐怕对身子不好,才来得这样晚。”叶舒说着,将那裹布交给知言,“月信来时,将这白绫荷包……”
知言瞧着那形状,点点头道:“我明白……”
叶舒见她害羞,笑道:“大人可曾觉得胸口胀痛?”
“嗯。”知言的声音细若蚊虫。
“今后可要少用那裹布,对身子不好!”叶舒说着,便要上前解她的衣襟。
叶舒不过年长她一两岁的样子,怎就懂得这么多?知言四下闪躲,惹得叶舒咯咯直笑。
“好啦好啦,大人好好休息。”叶舒的样子有几分调皮。
“谢谢你。”知言赧然。
叶舒点点头,正欲上前替知言拉上床帏。却忽然脚步一滞,带笑的脸蛋上浮起了严肃的神情,“我去炖碗温和进补的汤药来。”
说罢兔子一般头也不回地跑了。
知言这才敢将叶舒送来的“白绫荷包”打开来瞧,不由啼笑皆非。忽然传来一声“咯吱”声,她只道是有人掀门进来,连忙将那羞人之物藏在被中,坐直了身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等了半晌毫无动静,她便又蹑手蹑脚地取出那荷包,这下可好,房梁上却又扑簌簌落起灰来。
她一抬头,整张脸由白转绿,简直要气得咬人。只见横梁之上,衣冠楚楚的御周候大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不,是盯着她手中的白绫荷包。
下意识将手中之物塞进被子里,知言没好气道:“几日不见,世子改做梁上君子了?”
哪知梁上君子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她床前,笑道:“几日不见,知言倒是消瘦了。”
这二人一对比,一个人在大理寺阴暗的天牢里缺吃短穿,却养得肤白如瓷,墨眸似星。另一个日日在朝中锦衣玉食,却落得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原来大理寺这般快活,我别提有多羡慕世子了。”知言酸溜溜道。
“你叫我什么?”何子非擒住她的手,小巧细软,却冰得他眉头一皱。
“子非!”知言连忙改口,生怕他对她做出些难以启齿之事。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费心了。”何子非轻轻揽过她的肩。这本是男女之间的亲密动作,在他而言,却似是稀松平常。
“你分明有本事通天,却还骗我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知言抱怨,“因为嘉宁公主出宫,不知有多少人成为刀下亡魂。”
忽然觉得有一只不本分的手伸入锦被,在里面一阵乱摸。
“呀,住手!”知言窘迫地推搡何子非。
“方才怎么不知羞?”何子非面上带笑,“让我瞧瞧,究竟是怎么了。”
毕竟是一国世子,这般无耻却是为何,知言气得直咬牙,却敌不过何子非的力道。他在榻上坐定,轻轻一带便将她困在怀中,只一手便钳制住了她挥舞的手臂,另一只手顺着衣襟缓缓滑入,竟是向着小腹的方向摸索而去。
身体的不适越来越强烈,知言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小腹之下渐渐生出些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