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山献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永《望海潮》
江南姑苏苏家在东晋曾是显赫一时的大官,后因东晋国灭,战火连天,家道逐渐中落,遂一路迁移,流落到钱塘,靠祖产经营成为当地较为殷实的商人,到苏清平这一代虽说不上是个富可敌国,但也至少是衣食无忧了。
钱塘苏家在南齐也算是富商,苏清平早些年父母去世,待他守完三年孝,随即就娶了当地同为商人的郁家的大女儿郁婉为妻,谈不上十里红妆,但场面排场也是极大的。虽是自小就定下婚约的,但他们夫妻两人感情也算是极好的,虽说不上是鹣鲽情深,但到底也是琴瑟和鸣的,再加上郁氏性格温婉,苏清平性情儒雅,俩人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自成婚以来就不曾吵闹过。
一月前,成婚一年多的郁氏终于有了身孕,这可让苏清平开心不已,急忙要到祖宗祠堂里去告慰父母祖宗的在天之灵。郁氏本人也终是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她想着要是再不怀上,就只能依族老的意思给丈夫纳妾了,她心里极不愿也是没办法的,谁叫自己怀不上呢?不过现在可好了,她可以借着怀孕不让丈夫纳妾,郁氏心里这样想着,毕竟哪个女人愿意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呢!
“夫君,若是我这胎生的是个女孩,你可会介意?”郁氏试探性的问着坐在床沿的丈夫,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担忧。
“若生的是女孩,她便是我苏清平的掌上明珠;若是个男孩,我就交予他我苏家的家业。夫人,你看这般可好?”苏清平请笑着询问身边的妻子。
其实她不知道,自娶了她之后,他就决定此生只唯她一人,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只是他乐意效仿古时那些一生只为一人的男子,不愿多娶罢了。
郁氏听到丈夫的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容貌清俊的丈夫,似是害羞又似是感激的低声应了一句。
两人之间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苏清平一向喜静,倒也不在意妻子的沉默寡言,只是有时会有些沉闷,这让他略有不喜。不过也能理解,外界所传他的妻子未出阁之前就以温婉著称,其实在他看来就是过于羞涩了,怯于与人交谈,故有温婉之名。所幸的是郁氏富有才学,见识也不凡,两人相处时也还算有话可聊。
九个月转眼间就过去了,眼看日子就临近郁氏临盆的日期了,家里早已备好一切,只是这对初为人父母的男女有些紧张,苏清平不停的在大厅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郁氏则在做着产前最后的准备,两只手手心里都是汗。
因着郁氏是第一胎,所以生产的时间较长,直至第二日凌晨才产下一名女婴,当听到孩子哭声起的那一刻,苏清平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虽说是女孩,但因着是第一个孩子,所以他还是很高兴的。
“恭喜苏郎君,是个女孩!”稳婆从产房里抱出一名包裹好的女婴,递给苏清平看
“好,好,好,来人啊,赏!”苏清平喜不自禁的说
很快就有小厮从苏清平身后端来用红纸包好的赏钱递给稳婆,稳婆拿了赏钱又将孩子抱回房去,才喜滋滋的离开了。
产房收拾好之后,苏清平见到了虚弱的妻子,见她欲下床来迎他,忙走上前去拦住了她,并将她扶好,盖上被子,柔声说道:
“阿郁辛苦了,该好好歇着才是。”
“只可惜是个女儿,让郎君失望了。”郁氏语气低落地说
“无碍,你我都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女儿也好,听话贴心不是?”苏清平安慰她道。
“嗯,妾明白了。”郁氏笑应道,“郎君,你看我们的女儿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嗯……”苏清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不如就叫做菀柔,苏菀柔,乳名小小,阿郁你看如何?”
“菀柔,可是出自‘菀彼桑柔’?”郁氏抬头问道
“正是,果然瞒不过阿郁的冰雪聪明啊!”苏清平朗声笑道
“那小小又是何意?”郁氏一脸疑惑的问
“阿郁,你看咱们女儿生下来就小小的,叫做小小不正是合了她的意?”苏清平微笑着说
“嗯,郎君真叫妾折服。”郁氏略有害羞地说。
苏清平心里极为得意,谁不想自己的妻子全身心的依赖、佩服自己呢?他看着妻子抱着女儿,心里满足极了,似乎他就拥有了人生的全部,。
透过窗子,看见外面的海棠花开得正好,雪白的花瓣片片落下,似雪,又似片片飘落的碎纸片,充满着诗情画意,枝上的花朵有的浓密的簇成一团,有的又单支独放,俏丽争春,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春日盛景,屋内也是欢喜异常,美景与美事相互映衬,好不叫人叹服。
若是永远都这般幸福该有多好,可老天往往不会让你如愿,总会给你来几道晴天霹雳,劈碎你所有梦想,让你一蹶不振。
史载:“苏小小家先世曾为东晋官,流落到钱塘后靠祖产经营,成了当地较为殷实的商人,她的父母只有她这么个女儿,十分宠爱,因她长的娇小,所以叫小小。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聪慧过人。父亲吟诗诵文,她一跟就会,亲戚朋友都夸她长大后必成为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