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已定。下月初八,就是我成亲的日子。那晚我不去见他,果然引起了董卓的浓厚兴趣,次日便以当年汉惠帝纳后之礼聘之:纳采雁璧,乘马束帛,聘黄金二万斤,马十二疋。更许诺要为我量身打造一顶金轿子娶我过门。于是乎,整个长安都沸腾了!
一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
而‘董大师要以纳后之礼迎娶一舞姬’的消息,也以迅雷之势传遍全国!
举国上下,无不震惊!
而我这个当事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药铺里的大夫告诉了我一个本应该值得高兴的坏消息——我怀孕了!
犹如当头一声霹雳破晴天,瞬间击中了我的要害!我的心几乎无法承受它带给我的震憾,整个人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重心,若不是双手扶着门框,我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只那一晚。竟留下了我们爱的结晶。是幸?还是不幸?
恍惚中,丢下一把铜钱,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至于要去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天大地大,竟没有一个可让我容身的地方!我的苦闷该向谁诉说?
苍天啊,为什么要让我怀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捉弄我?
孩子啊,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你的爸爸呢?
泪水禁不住汩汩而下。
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红袖乐坊的门口。白天的红袖乐坊依然是大门紧闭,我望着那笨重的大门,心情亦是无比的沉重。双手缓缓举起,重重地拍了拍大门,仿佛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大门“嘎”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有一人从里头探出半个身子正向外张望。正是霓裳。
我双腿颤巍巍的直发软,勉强对她微微一笑,便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无力地倒向身旁的门框,缓缓地滑落到地上。
“姑娘?!”霓裳飞快地将我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貂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扶你进去!”
“嗯。”
她便将我扶到了先前住过的念雨阁中躺下。刚躺下,依依就闻讯而来。
她坐到榻边,双手紧紧握着我的右手,急切地问道:“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莲步轻移,眼秋如水,轻声细语。几日不见,她依然那么淑女。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心岚有没有欺负她。
“傻丫头,我没事。只是这几日为了筹备成亲之事,有些劳累,躺会儿就好了!”我轻笑着道。如果真要找个人诉苦,依依是最好的对像,只是现在的环境有些不合适。
“那就好。方才听紫娟说你晕倒在大门口,可把我吓坏了!”不愧是我的好妹子,一听说我晕倒,她急得都要哭出来了,瞧这泪水都还在眼眶中打转呢。不过,她那似笑非笑、似泣非泣的神情,她那水汪汪的凤眼,都使她显得愈发的动人了。这样的依依,别有一番韵味。不知将来什么样的好男儿才能打动我这个傻妹妹的芳心呢?若能娶到她这样的女子为妻,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不说我了。你呢?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想我!”我问。
“我呀,也没什么事,每日就是练练功,你给我的轻功秘笈,我每日都有练的,再就是偶尔帮她们伴伴奏,日子过得很平淡,可就是常常会挂念你,担心你的安危。以后,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不然我的心难安啊。”她眉头微蹙,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忧虑。
她是一个女人看了都会心软的女人,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嗯,你先别着急,我一会儿和心岚说说。”
“好。”她欣然点头应道。
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姐姐,你躺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燕窝粥,如何?”
依依的厨艺很好,在赵家的时候,就是她照料我的炊食起居,她这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念她做的东西了。于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她便笑眯眯的去厨房了。
霓裳也退下了,走前还叮嘱我好好休息。
念雨阁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双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来回地摸着仍然平坦的肚子,虽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这里边却真真实实的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呢!多么的神奇!
可是……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放下所有的一切,立刻去找赵大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找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平静而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为什么要有“可是”,为什么生活总是这么无奈!
依依和清哥哥要顾,父母之仇要报,这些没有一样是我撇得下的。就算抛开这些不谈,我现在就这样走了的话,王允一家一定逃不开董卓的责罚,依董卓这残暴性子,非灭了他全家不可!更何况那里面还包括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幸福的小意。
我可以不嫁吗?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满屋子的寂寞陪伴着我。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请进!”我扬声道。
门“嘎吱”一声打开,于扶罗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到来让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心岚呢。
他缓缓行至榻边。劈头便问:“为什么?”
“啊?”我不是很明白他说的什么。
“当初要你嫁给我,你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我。可现在,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嫁给董卓?”他的话里是迷惑,是不甘。
“那不一样。不嫁给你,是因为我不爱你。嫁给他,是因为我要杀他!”我低声道。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看着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
“我?我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的小女人。可是老天他偏偏不让我如愿!”这话里像撒了一把黄莲,苦得要命。
他上前一步,弯下腰,猛然抓起我的手,用微颤的声音道:“貂蝉。只要你愿意,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只要……只要你愿意!”
如果想和他在一起,又何需等到今日?我这辈子想嫁的,唯有一人而已。忽然觉得很疲倦,不想再理任何事。于是对他下逐客令:“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你出去!”
他幽幽地看了我许久,最后轻叹一声,缓缓转身出去了。那背影看起来如此落寞!
而我,不一会儿就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睡到了申时。
依依早已候在榻边。吃过她做的燕窝粥后,顿时觉得全身又有了劲。和心岚打了招呼,我便带着依依回了王家。
十五日后。
赤兔马日行千里,再加上吕布没日没夜的急赶,终于用十五天的时间赶到了天山脚下。
为了早日回长安见到心上人,吕布顾不上休息,就匆匆登上了气候奇寒、终年积雪不化的天山,四处寻觅那传说中的雪莲花。那雪莲虽能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和空气稀薄的缺氧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但毕竟稀有,哪是一般人随便可以找得到的,整整五天过去了,吕布依然没有见到雪莲的踪影。再这样没有头绪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吕布决定先下山,稍作休息,再找当地人问问情况,然后接着找!
下得山来,吕布直奔酒楼而去,要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准备大吃一顿。酒楼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吕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大鱼大肉了,这菜一上来,便放开肚皮大吃起来。正吃着,邻桌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说话声。
“你们知道吗?大汉朝最近出了件大事!”一青衣汉子说道。
“什么事?别卖关子,快说呀!”一灰衣汉子问道。
“权倾朝野的董太师要纳妾了!”那青衣汉子说。
“去!我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是纳个妾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灰衣汉子问。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道了吧!此事怪就怪在那董太师不过纳个妾,用的却是皇上的纳后之礼!这不是摆明了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那青衣汉子大声说。
“竟有这等事?不知这董太师纳的是哪家的女子?” 一绿衣汉子说道。
“那也是大有来头啊!此女现为司徒王允之义女,实为乐坊中一舞姬,人称‘飞天歌女’,曾因一舞而倾城,令无数王公贵族疯狂追捧。如今也算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那青衣汉子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听说那‘飞天歌女’色甲天下,如此佳人……”
什么?义父要纳貂蝉为妾?吕布心中的怒火直窜脑门,耳边嗡嗡直响,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扔掉手中的酒杯,大步走到那青衣汉子面前,拎起他的衣领,火冒三丈地喝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伙人正说的绘声绘色、热火朝天,面对突然闯了进来的吕布,皆是愕然,但见吕布高大威猛,又是一付怒冲冲的样子,竟都吓得不敢出气。
“我问你话呢!”吕布怒目一瞪。
那人吓得直打哆嗦,哭丧着脸道:“都……都是真……的……”
吕布一听,顿时怒发冲冠,把那汉子像丢垃圾一般地丢在地上,转身就飞出了门外,解开马绳,纵身上马,狂奔而去。
店中伙计这才反应过来,追出门外,叫道:“喂!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哪里还追得上,吕布早已走远了。
吕布发了疯一般地抽打着赤兔,恨不能立刻就回到长安。
貂蝉!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娶你!
你说要等我回来成亲的,为何又要嫁给义父?
你怎可如此待我?
赤兔啊赤兔,帮帮忙,快点跑!快点,快点,再快点!
吕布觉得自己的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一片,蓝天,白云,路边的绿树,全都失去了颜色,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苍白,唯独那张娇艳动人的容颜不停地在眼前晃啊,晃啊,晃啊……
* * * * * * * *
此时,赵云何在呢?
前文提到公孙瓒与袁绍因为争夺冀州而在磐河开战,公孙瓒被袁绍手下大将文丑追击,险些丧命,幸得赵云相救。
此后二军不断交战,公孙瓒屡次险入困境,都被赵云、刘备等人相救,而赵云在此役中大显神威,曾经一人骑马飞入袁绍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绍军大败。
两军交锋维持了一个多月,各有胜负,死伤者,不计其数。此时,有人到长安将此事报于董卓处。董卓因为喜事将近,心情大好,突然想做个和事佬,于是让皇上发了个诏书,命他们二人和解,速回京城复命。
袁绍与公孙瓒虽然各有军马,自成一派,但只要东汉皇帝还在,他们就仍然是大汉朝的子民,皇命不能不听。于是,袁绍与公孙瓒这两个冤家对头在斗了这么久后,最终还是握手言和,然后各自回京城复命。
公孙瓒和刘备原本就是同乡,这次刘备三兄弟又救了他的命,所以,在起程前公孙瓒特意表荐刘备做了个平原相。
而在此役中屡立奇功的赵云却并没有受到公孙瓒的重视,由此可见此人在识人用人方面远不如刘备和曹操。当初,曹操一见关羽战鼓刚响就斩了华雄,就认定了关羽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时时想笼络于麾下。而今,刘备初见赵云的英勇,就知赵云非池中之物,英雄惜英雄,两人分别时竟执手垂泪,不忍相离。这也难怪后来刘备和曹操以及孙权能平分天下,而公孙瓒、袁绍之流就只能淹没在历史的缝隙里了。
再说赵云,他投军为的就是能够追随一个英明的主子,为自己谋取一番功名!时运于他而言却总是不济,先是跟了袁绍,英雄无用武之地,一直只是一个小兵;再后来,投奔了公孙瓒,本以为公孙瓒是个明主,但经此一役后,赵云发觉他也不过如此,和那袁绍乃一丘之貉,难成大器。今观所为,倒是初次相遇的刘备,颇有风度,他日定能绽放异彩,偏偏刘备现在还不成气候!放眼天下,竟找不到能识得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赵云心里顿时觉得郁闷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随着公孙瓒进京去。
心想,就当骑驴找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