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钱春辉家送女儿去外省上班的时候,卢安远在村口看见了。完全是身不由已的,他心中生出一种莫明其妙的空落感。这时他想到钱新莲说的、她要给他找对象的事儿,暗暗想:
她一定是随口说说的,哪会真心放在心上呢?
也是的,钱新莲虽和卢安远是同村人,以前却并没有什么很亲密的关系,既不是亲戚,也连同学都没做过,她凭什么要真心帮他呢?
因此卢安远在村口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和她爸妈远去了,他就转身回家了,在心里他一直提醒自己:
不要想她,以后我再也不要想她了。
他回到家时,母亲贱妹正拿刀在门口磨柴刀,见他回来了,她就对他说:
“安远,你帮妈磨一下柴刀,这柴刀太难磨了。”
“好,我磨,我给你磨。”
卢安远马上答应,然后他就蹲到门前磨起来。
这时天气已颇热起来,微微的热风拂着人面。如果不干活你可能感觉不出它来,一干活它就迅速起作用了。他只磨了一会儿,很快就满头大汗了。
贱妹见状,赶快给儿子打扇。
“不用了,妈,我很快就磨完了,你不用给我扇。”
卢安远用左手抹了一把脸儿说。
“要,你看你热成这样,不扇怎么行呢。”
贱妹说。她看儿子的手臂,长得可真粗壮、真结实啊,一点儿也不象从小没什么东西吃的人的样儿。象有些大户人家的儿子,就算吃得好很多,也没他手臂长得这么粗壮、这么结实哩!
贱妹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种田的人,就靠手臂粗壮身子强啊,不然怎么找生活呢?
这时杜重生走了来,冲贱妹说:
“贱妹,我昨日去了县里,街上碰见你弟弟月和,他让我给你捎来三十块钱。”
“他工资才几十块,怎么给我捎这么多钱啊?”
“这就是姐弟之情了。如果是别人,莫说三十块钱,就是一块五毛也不会舍得给你呵!”
“那是,那是。”
贱妹忙应和。
这时杜重生欲走,卢安远喊住他道:
“叔公,你好象没什么亲戚在县城,这次你怎么会去那儿呢?”
“哦,我去办点事儿。我去办点事儿。”
杜重生含含糊糊地答道,然后就走了出去。
贱妹望着杜重生的背影,放低声告诉儿子:
“他可能是想让他孙子去当兵,走走后门吧。现在办事儿,不走后门不行啊!”
“也许是吧。”
卢安远点点头。
钱洪军来邀卢安远去打牌了。
卢安远有些纳闷,睁大眼睛说:
“你姐今日回外省去上班,你不去送她,自己跑来找我打牌干啥呢?”
钱洪军撇撇嘴说:
“我姐去上班随她去上班,关我什么事儿。”
“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亲姐姐又怎样?我也当她不在。”
“你对她可太没亲情了。”
“什么没亲情?你搞错了,不是我对她没亲情,是她对我没亲情。”
“可我看着是你对她没亲情啊。”
“你这是什么眼睛?猪眼,狗眼。”
“你才猪眼,狗眼哩。”
“你就是猪眼、狗眼。”
“你骂我?”
“我没骂你。”
“那你说我猪眼、狗眼?”
“你还不就是猪眼、狗眼罗。”
“你快滚!给我滚出去!”
“你这么激动干啥?”
“我就是要激动!”
“真有你的!”
这时贱妹在屋里听见他们两个象在骂架,怕打起来,很不安,赶忙跑出来道: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有什么好争的。”
“他骂我,我干啥不争?”
卢安远不忿地说。
“我没骂你,是你自己敏感。”
钱洪军为自己辩护。
“好了,他也没真的骂你。他只是把话儿说得粗鲁一点儿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贱妹继续劝阻儿子。
卢安远瞟钱洪军一眼,虽然还是不忿,但也只得先住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