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男人娶妻不是为了给自己添个使唤的人手,更重要的是要有家的温馨和爱情的那份甜蜜。
卢安远自小生长在农村的单亲家庭,从未享受过父爱,连他的姓也是母亲杜月雨给他乱起的。因此他更渴望拥有完整的家的温馨和爱情的甜蜜。可他虽然没读到很多的书,只在初级中学拿到了一张毕业文凭,但他却非常想得到那种在书上、电影里、特别是在外国的爱情书上读到过的浪漫的爱情。这样他找对象就不是那么随便,那么容易接受了。媒婆给他做媒说合?太老土了,他即使是个农村青年,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会接受。
卢安远在读初中时与同村文新玉的女儿钱新莲做同学时就爱上了她,幽思开始常在白天和暗夜撞击他那越来越躁动的心。钱新莲只比他小一岁,虽然她很小时就给送去她外婆家去养了,他没自小看着她长大。但文新玉长得很美,在他的印象中他觉得钱新莲长得更美。而且这种美不是一般的美,而是在城里也难得见到的那种超群绝伦的美,美得叫人眩目,叫人一见她就不能不暗暗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美丽出众的俏人儿呢?她难道真的是人世间的生命吗?钱新莲成了他心中的梦想和爱的对象。在二三岁之前他有机会跟钱新莲在一起玩。可大了点儿以后,钱新莲给送去了她外婆家,他就再没跟她玩了。不知是因为他没父亲给人歧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后来她再回到村里,他也从此不能再跟她玩了,只能远远地、甚至是偷偷地看着她了。
钱新莲不跟卢安远玩,卢安远的心中却总存着钱新莲的美丽形象,这样就折磨他了。十一二岁之前倒还没什么,那时他什么人性还不通,不会对她过分想入非非。可到十三岁上以后,什么男女之间的差异和吸引力都对他的心灵起了作用,他想她的心就越来越强烈了,以至想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
卢安远十五岁时,初中已经读完,不能去城里找工作,只能回到村里去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一天他两手捧着后脑勺在这村外的村道上走着,眼睛时不时地往四处望。他不为什么,就为能有机会碰见钱新莲。
“安远,你在放牛啊?”在村边遇见钱金宝,对方带着坏坏的微笑问他。
“什么,放牛?”卢安远愣愣地望向他,不知他这样问自己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看你是在放牛啊,放得好失神呵。”钱金宝继续坏坏的微笑着又说。
“我家又没牛,放什么牛?”卢安远听他的话儿简直象听哑话儿。
“什么?你家没牛就放不了?我告诉你吧,你是在放你心里边的那头牛,嫩嫩的,野野的,羞羞的——那头牛正在到处乱撞哩。”钱金宝见他确实不明白,又坏坏地一笑,然后就走了过去。
卢安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是搞不懂他话儿的意思,不过他也没去多想了。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有事没事儿拿手捧着后脑勺走在这村外边本是没人生怪的,只不过这是他家所在的村子,看见他的村人们眼里都会流露出一点儿疑问:他是不是在“找”钱新莲啊?
在柴头岭村,年轻的男人们心中都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暗暗爱着文新玉,爱着她的女儿钱新莲。这一抹或淡或浓的彩霞,载满了他们的想望与叹息。可这是不可告人的,谁都不会把它披露给别人。但他们却又可以猜得出别的男人也一定有这个心思,并都被这心思撩拨得不时在最起冲动的地方溅起雨滴。
卢安远十九岁时,得到消息说十八岁的钱新莲给大队推荐去省里读工农兵大学了(她家是地富成份,卢安远一直搞不明白她干啥捞到了这好机会去读书)。听到这消息他伤心了很久:因为这样他就很难有机会再看见她了。事实也是如此,钱新莲从此以后每年就最多在寒暑假时才回一下家了,而且他们两家(他的外公外婆和文新玉家)已不住在一个巷子里了,更不打对门,他很难看见她。因此她在外边读书四年的时间里他虽每年还能看见她,但合起来的次数不上十次(其中有一年还占去了五次)。
到卢安远二十三岁时,虽然钱新莲并没见回村,他却早听到传闻说钱新莲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了外地某单位工作,不再回家乡了。
事情竟是那么糟糕,到卢安远二十四岁时,他才在春节后一个多月再次看见了钱新莲。虽然在村头遇见她时她主动跟他打招呼,并告诉他她这次回来可能过了清明才走,也可能过个三几天就走,还主动邀请他到她家去坐。但他一想到去她家他就没有勇气去,只能抓紧时间在村道上碰了(她每次回村都会到村边散一下步的)。
由于钱新莲难得出来,卢安远要碰她实在不容易。因此在总是看不见她以后,他就只好靠想象了,在脑海里把这个活在他心中的形象,她的美丽面容和倩影再现出来。
假如能把如此美丽、如此可爱的年轻女子真切地画在纸上,那该多好啊!卢安远想。但他在学校里的图画课画的画从来不好,自然画不了。
这一天他终于没能在村道上碰见钱新莲。他只能带着无奈和叹息慢慢地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