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钱新莲是读了大学出来的人,比较容易想得开,果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不再哭,不再喊,也不再有什么异样了。这叫文新玉和杜文青一家人都放下了心来。
钱新莲和杜文青都说要告那些侮辱钱新莲的男人们,但钱成山和杜文重都反对。
两个老人家说:
“你们不去告,这丑事儿只有这附近的人知道。要去告,那全公社、全县的人都知道了。要上了报,连全中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的话儿叫文新玉很踌躇。本来她是支持女儿、女婿告那些侮辱钱新莲的男人们的,但后来她也动摇了。
“是啊,新莲、文青,你们还是莫去告了,到时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我们有什么好去告的呢?”
“不,妈,要告,一定要告,不告怎么行呢?那是不行的。”
钱新莲说。
“怎么不行呢?肯定行。告才不行,告才不行啊。”
钱成山半眯着眼说。
文新玉望向钱春辉。
钱春辉则既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对,他只是叹气,有时仰天长望,有时又对着墙壁发呆。
文新玉很犹豫,嘴唇有些哆嗦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杜文重搓着两手,想了一下,然后神情郑重地又说:
“文青、新莲你们要想好,一定要想好。这种事儿终究不是什么可随便说出去的事儿。搞不好因小失大,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样想。我就是这样想啊。”
钱成山应和着他的话儿说。
然而杜文青和钱新莲都很坚决,非要告不可。
杜文青说:
“这种事儿没人去告,那还要得?它会一直存在下去,叫一代又一代的人再受它的苦,再遭它的罪。我们现在要不去告,到时我们自己的子孙后代可能还是受害者。所以为了防备万一,我们现在就该挺身而出,勇敢地站出来!”
“你说站出来,到时叫自己更糟糕怎么办?”
钱成山盯着他。
“就算再糟糕,那也只是糟到我们现在,子孙后代就不会再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要是我们不去告,还会糟多一辈两辈三辈。”
杜文青又说。
“到时要再叫我们的女儿、孙女儿哭,那就比现在更叫人心痛了!”
钱新莲也说。
“问题是,问题是……”
杜文重想要让钱新莲知道她是地主后代的这种成份,它对她去告同村那些侮辱她的男人们是很不利的。可是他又不能明白地说出来,所以他只能口吃的在那儿干着急。
杜文青却完全是不管不顾了,高昂着头说:
“不管情况最后怎么样,我们都一定要去告,一定要叫那些欺侮过新莲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告不倒,我就不信这法律还是为我们这些老百姓主持正义了。”
钱新莲也说。
“怎么你们这么不听老人的话儿啊!象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谁会听我们的啊。”
钱成山充满了担忧。
“就是。我们不比别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告不倒啊!”
文新玉也说。
“告不倒也要告,一定要告。”
杜文青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