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第二天,也就是10月1日的这一天,中国人一年当中最庄重的节日之一——国庆节的中午十二点整,钱新莲和杜文青的婚礼,终于在柴头岭村前开始了。他们由今日伸向远方的脚印,将要由他们过去不交叉的路线,共同合成一条同向的路线了。
这里搭建了大婚棚,摆了桌凳等。
结婚这一天,很多亲朋好友都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这当中有外村的,但更多是本村的。
在参加婚礼的人当中,心情最复杂、最凄凉的人要数杜克俭了。他今年已经有六十岁了,却从来也没娶过一个老婆,没办法得到一个老婆。虽然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做个老光棍了,但在他的心中,却从年轻时起到现在,几十年时间里一直都同样有着象别的男人一样的想要有个老婆的心思。有时在清晨或夜晚,他躺在床上或坐在桌边,只要想到女人,那强烈的*****就总是叫他不能不忍受难以克制的折磨。而他几乎每一年都会看见本村有一对甚至几对新人结婚,作为同村人,虽然别人不会想到、也不会愿意邀请他这样一个名声从来不佳的人去参加自己家的婚礼,但只要他自己去了,那些人却也不会、也不能阻止他参加婚礼。这一个是怕触霉头,另一个就是同村人自己要来参加婚礼是件“好事情”,表示人家“关心”你,“重视”你,谁都是不能限制的。每当杜克俭去参加这些婚礼,那就是他自己内心最承受折磨的时候了:每当看到那些幸福、甜蜜的新郎、新娘拜祖宗、拜天地、拜父母、喝交杯酒,最后给送入洞房,他都有一种内心给虫咬的感觉,这是多么叫人伤感、多么叫人难以忍受的事儿啊!可这隐秘的心思谁也不会知道,在很多人的眼中,他不过是个老光棍,好象是天生就该一个人过的,不需要这些人间的温暖。
在参加婚礼的人当中,象钱有明的儿子钱力泉以及杜锦福的儿子杜守才那样年轻未婚的男女心情也同样很复杂,很难受,这一方面是年纪也到了,对婚礼有着天生的渴望和向往,另一方面则又是他们自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没有机会。
“文青和新莲都是同村的,不知他们的这次迎亲怎么个搞法?”
钱力泉带好奇地对杜守才说。
“不用问,准是从新莲家直接接到文青家就算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个个人都怕惹上事儿哩,谁还敢搞得那么隆重,那么沸沸扬扬呢?”
杜守才说。
“我看没这么简单。文青和新莲都是在大地方工作的人,他们两家就算冒再大的风险,肯定也会让他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隆隆重重的。要热热闹闹,隆隆重重怎么个办法呢?那当然就是先接出村去,然后再从村外接回来了。”
杜丽香说。
“你这猜测有道理,好象你去他们家听了他们的商量一样。”
钱力泉笑着说。
“我才没去哩,去了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我哪能听得见。”
杜丽香又说。
“不会吧?你们家和文青家住得那么近……”
杜守才盯着她。
“住得近也没用啊。他们不让你知道就不让你知道,你想怎么探听也探听不到。”
杜丽香又说。
杜守才这时打呵呵,走开了。
杜丽香猜得没有错,尽管新郎、新娘都同在一个村子,但娶亲的方式还是按照从外村娶回新娘的方式,先把新娘无声无息地接出村,然后再热热闹闹地从村外又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