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本不想带她走的,可不知怎的,刚才他竟不由自主的就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然后拉起她就走。说来也奇怪,自他拉起小女孩的手时,小女孩竟不哭了,只是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瞧着他看。
无心带着小女孩回到了破屋里,找了个大点的木桶,装满水,又翻出一件他七八岁时穿过的衣服扔给她,道:“先洗个澡吧!”说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再次回来时,小女孩已经洗好澡了。还真别说,洗过澡后的小女孩一脱之前的脏兮兮的模样,显出一股清雅秀丽的气质来。虽然年龄小了点,但可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不说祸国殃民也绝对是倾国倾城。
无心手里抓着一把野果,递给小女孩道:“家里没吃的了,我在山里采的,将就着吃点吧!”
小女孩接过果子,怯生生的看了无心一眼,道:“哥哥,你不吃吗?”
无心淡淡的道:“我吃过了,你吃吧!”
“噢!”小女孩低低的应了一声。
今晚夜色很黑,天上连一丝星光都没有透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聚起了那般厚的乌云。突然,天上打起了雷,一道道粗大的闪电此起彼伏,震人心魄。很快斗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从高空砸了下来,地上很快便积起了一丛丛水滩。
无心正睡着,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怀里,顿时吓了一大跳。
“哥哥,我怕!”一句弱弱的声音传来,顿时使正欲发作的无心安下心来。
“哥哥,我怕,你陪我说会话,好吗?”小女孩紧紧抓住无心的胳膊哀求道。
无心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好!”
“我叫心言,你叫什么?”
“无心。”
“无心?无心……无心……”心言将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了片刻后又问道:“你爹娘呢?”
一阵寂静,半晌后,无心才面无表情道:“死了!”
心言一阵惊慌道:“对不起,哥哥,我……我不是有意提及此事的,对不起。”
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其实,其实我也很久没见着我爹娘了,”心言也不管无心是否在听,自顾自的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过得好不好,我甚至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我每晚都拼命的记他们的模样,我怕忘记,忘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无心心不禁一阵猛的抽动,她的痛苦和自己何其相似,自己有多少个夜晚也是像她这般难熬,只是,她年龄却此自己要小,但承受的痛苦却一点也不比他少。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是不幸的,但现在他发觉他错了,大错特错。
“我想爹,我想娘……”心言开始抽泣起来。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眼望去,只见一片雨幕,雨水不断从破了洞的屋顶漏下,地上全是积水。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心言拖着无心讲了半宿的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讲,无心在听。
通过心言的话,无心也大致清楚了她的情况。
她三岁时与父母走散,后被好心人收养了六年,那家人同样无儿无女,因此就像亲身女儿般对她。起初她又哭又闹,吵着要爹娘。但终究孩子心性,在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渐渐的接受了他们,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可谁知,上个月,噩运突然来临。她所生活的那个村子里突然来了一群山匪。山匪门奸杀抢掠,无恶不做,她的叔叔婶婶也就是收养她的那夫妻俩惨遭杀害。当时,她也是被她叔叔紧急藏在他家隐秘的地窖里才躲过一劫。
山匪们走后,她出来一看,顿时吓住,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把土地都给染红,空气中也透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来,景象异常惨烈。她哭着把全村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一个活人。显然,这个小村庄已经只剩她一个人了。
举目无亲之下,她只得一路乞讨。她也不知道向哪走,去哪里,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她只知道一直向前走,向前走,最终,来到了这个小镇,被无心带了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心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无心却思绪万千,一时竟睡不着。
这个小女孩的经历竟也和他奇迹般的相似,虽然她只有九岁,但她的人生却比任何人都要复杂。这么多年,她都挺过来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难道自己竟连一个小女孩都不如吗?
无心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深邃,直视前方。
就在刚才,他下了一个决定,一个有理由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决定。
雨后的早晨,空气分外的新鲜,透着一股泥土的芳香。花草树木经过雨水的洗礼,更显的生气勃勃,朝气篷生。草尖的露珠犹如一颗颗珍珠,晶莹剔透。猛一阵风吹过碎了一地。
心言起了个大早,却发现无心早已不在了。她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看见屋外桃花树下站着个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无心。
“无心哥哥,你起得可真早啊!”心言道。
无心转头看了看心言,只见她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嗯……那我去打扫房间好不好?”见无心不答话,心言歪着头,想了片刻后,道。说完后,也不管无心说什么,便跑进屋里独自收拾起来。
无心楞了一下,随后也进去帮起忙来,他不可能干坐着,却让她一个人去做本来应该他做的事。
屋子已有一个多月没收拾了,到处都是灰尘。等他们二人手忙脚乱的从屋里出来时,身上头发上都飘上了一层灰,看起来很是滑稽。
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虽然仍是破烂不堪,但却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无心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嘴角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是他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无心哥哥,吃饭了!”心言大声喊道。
家里无粮,他便进山打了些野味。原本他要自己弄,却被小丫头生拉硬拽到一边,硬是要自己处理,于是也就随她了。本来他觉得她这么小的年纪,做的饭能吃就行,没想到,硬是给她整出了这么多的菜式,且个个看着香艳欲滴,色泽鲜美,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无心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尝了一口,顿时眉头皱住了。
心言看见无心皱着眉头,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紧张的问道:“怎么,我做的不好吃吗?”
无心被心言这么一问,顿时惊醒过来,忙摇头道:“不,好吃,你做的很好吃,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可口的饭菜来!”
无心此刻的语气很像一个大人在表扬一个表现十分出色的小孩子,可他却忘了,他也只有十二岁而已,偏偏受了无心夸奖的心言却还是一副喜滋滋的样子。
无心刚才皱眉不是因为饭菜不可口,而是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并带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好像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无心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不去想它了,吧啦了两口饭菜便去补屋顶了。
“无心哥哥,你把衣服脱下,我帮你洗洗!”
“不用,”
“脱下嘛,你看都那么脏了!”
“无心哥哥,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呜,无心哥哥,呜……打雷了,我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