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这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世人大都会不假思索的说:‘蜀山’!没错,这蜀山正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可你们知道吗?在八百年前……”
蜀山,天下第一名山,却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么雄伟壮丽,巍峨挺拔,它能成为天下第一名山,只是因为蜀山之上那个以它名字命名的门派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
蜀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唤做天星镇。镇子不大,却有一座说书堂。说是‘堂’,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简陋草棚,棚中只有一张方桌和一张长椅,别无长物。此刻在那草棚周围围着许多人,似是在看热闹。在那棚中长椅上坐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儿身着一身浅蓝色道袍,道袍干净却满是补丁,在他左手处记着根竹竿,杆上有块白布,布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无所不知。此刻,这老头儿却是在那手舞足蹈,侃侃而谈。
正当他讲到兴奋处时,突然感觉腰间一松,不禁回头一看,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在不远处对自己做着鬼脸,他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细看之下,顿时气结,那不是自己的钱袋吗?怎么跑到那家伙身上了,上边那个“智”还是自己亲手绣上去的,虽然难看了点。
嗖!
忽然,对面有异物飞了过来,老头儿下意识的伸手一接,低头一看,“智”字赫然其上,正是自己的钱袋。他伸手往袋里一掏,却只掏出一枚铜钱来。
顿时,老头儿颤抖着手,指着不远处嬉皮笑脸的家伙,怒骂道::“好你个李三,竟然偷到老头儿我身上了,今天老头儿我要不把你逮着喽,我就……”
“诶,无虚老道,你先别急嘛!这钱啊,就当我李三借你的,来日等我有钱了,定当双倍奉还。况且,我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些吗?听我说,这人呐,还是不要太贪心,钱呐,毕竟乃身外之物,够用就行,够用就行!”
无虚老道看着手里仅剩的这没铜钱,登时哭笑不得,这什么嘛,自己被偷了钱,现在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这时边上有人笑道:老道,我看你的钱是要不回来了,他李三借过人的钱何时有还过?
李三脸霎时一红,连连摆手,冲那人道:“去!去!去!你知道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
在天星镇西南角有一间破旧的草屋,屋顶开一大洞,茅草倾斜的挂在横梁上,横梁上有好几颗大洞,似是鼠啃,又似虫蛀。横梁似是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塌落的可能。屋里家徒四壁,满是灰尘,,灶角甚至还有一张蛛网。。
无心就是这间破屋的主人。
此刻他正躺在屋角那堆茅草上,眼睛暗淡无神,静静地望着那破了个洞的屋顶发呆。
无心今年十二岁,是这镇上的孤儿。不过只是从上个月开始的。镇上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身世,只知道他是镇西赵家夫妇在六年前外出时碰到的,当时见他孤身一人甚是可怜,夫妇二人又念及自身膝下无子,便将他带回家好生照顾,算是收养了他吧。
可谁知自从夫妇二人收养了他之后,这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竟屡遭横祸。先是赵严在野人山采药时失足掉下山谷,虽保住了一条命,却落的个半身不遂,过了两年便又不知什么原因死去了。赵严死去之后,无心便由他妻子赵石氏继续抚养,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了四年,原本无事,可谁知,就在上个月,无心独自从深山采药回来后,却意外的发现,赵石氏竟猝死在家中,死因至今不明。于是镇里的人们便认为他乃扫帚星转世,专给人带来横祸。至此镇里的每个人都开始讨厌他,开始躲避他,有的甚至远远的往他身上扔东西。
不过,这些他都已习惯了,从他懂事起,他便已习惯了。无心如是想到。
现在已是中午时分,大部分人的饭时,而无心却已躺在这两天了,他已有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两天钱,家里仅存的最后一点米也吃完了。
忽然,无心坐起了身,沉思了片刻。
他决定出去转转,在他饿死之前,他要在好好的看看这人世的浮华。当然他绝不是眷恋人间,像他这种人间的弃儿,又怎会迷恋人世呢!他只是想下了地狱之后,可以将这艰险难渡的人间向那些小鬼描绘的更真实一点,让他们绝了转世投胎的念头,免得他们再受人间之苦。
无心推开了那扇裂痕从生的木门,走了出去。
他栖身的这间茅屋虽破,但屋外的这棵桃树却长的甚是高大。此时正是春季,树上的桃花正开的灿烂,点点粉红映在枝叶间,散发出醉人的芬芳,仿佛那九天仙女下凡,给这人世间带来别样的景色。
无心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的合上眼睑,一股芬芳顿时萦绕于鼻间。阳光透过枝叶洒向大地,也洒在了他那浅灰色的粗布衣裳之上,随着一阵轻轻的风过,荡起了一层如水的涟漪。
他的心顿时活了过来,感受到了这人世间仅存的一点温暖。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心才属于他自己。或许也可以这样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了那么一颗砰砰跳动的红心。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刻,久处阴冷包裹之中的无心,忽觉一丝温暖,竟是忘了时间,忘了一切,但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无心顿觉一阵恍惚,有多久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了。此刻他竟对原本已失望透顶的人间产生了那么一丝眷恋。
真奇怪,原本他是没这般感觉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无心向街上走去。
天星镇上顾名思意,乃天上的星辰所在。传说,上古时候,从天上坠落了七颗陨石,其中一颗便落在了这里。于是,后来在此定居的人们便将这座小镇称为天星镇。
此时街上的人并不多,估计大部分是回家吃午饭去了,哪像他,一个孤苦无依的弃儿,连家都没有。
他就这样漫无边迹的走着,走着,街上的人看见他都远远的躲开,唯恐沾上晦气。但他脸上却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仿佛人们躲的不是他,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就像一件机器,一件会走的机器,虽然会有,却分不清路在哪里,要去何方。
突然,前方一阵喧哗声传来,无心不禁抬头一看。在他前方十几米处有一大群人拥着,挤着,似是在围观什么,把路都堵住了。
无心缓缓转过身来,准备离去,毕竟这世间的一切已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必也没资格去关心任何人任何事。
但是,正当他转身时,突然从喧哗声中隐隐听见前方好像有一阵女孩低低的啜泣声。他自认心够硬了,但不知怎的,听见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中有低低的呼喊声,便停下了脚步。不因其他,只因那女孩好像是在呼喊她爹娘。
无心鬼使神差的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的,正兀自在那抹眼泪呢。
“唉,真可怜!”
“是啊,这才七八岁吧,她父母呢?”
这时边上有人突然道:“她父母,我看她定是被她父母遗弃了。”
众人向后看去,原来是镇里有名的单身汉胡屠。
众人瞧着胡屠,胡屠却是不紧不慢的道:“昨天夜里我从酒馆喝完酒回家时便看见过这小姑娘,她当时也是在这里这般哭泣的。”
人群里有人议论纷纷。
“哦,我记起来了,昨晚我确实听到过哭声,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闹鬼呢!”
“我好像也听见了!”
突然,有人问道:“那你怎么肯定这小姑娘就一定是被她父母遗弃的呢?”
胡屠向那人看去,是镇上的泼皮无赖瘦猴。
胡屠道:“我猜的呗!”
“切,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瘦猴撇嘴道:“那既然昨晚你瞧见了她,又为何不把她带回去啊,你不一直自详菩萨心肠吗,怎么这回却……”
胡屠瞪了瘦猴一眼,,接着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想啊,可是你们看镇西老赵家夫妇……”
众人顿时默然,其实胡屠为什么宁肯无人为自己养老送终也不愿收养那女娃,他们老早就猜到了。只是由胡屠亲口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情况,毕竟胡屠确实是他们镇上有名的善人,可也却……
众人不禁一阵叹气。
忽然,一个灰布衣裳的小孩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拉起小女孩那脏兮兮的小手便走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待无心走远后,才有人惊呼道:“我没看错吧,那不是扫帚星吗?”
瘦猴也是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摇摇头道:“我看那小姑娘是命不久矣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