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灵还没醒,原本以为只是累极时的浅睡,未曾想竟是一睡睡了这么久,问过应峋,得到了只是身体虚弱的结果后还是无法放心,几乎是时时不离的照顾在她身边,晚上也省了睡觉的地方,倚在她身边就能将就一夜。
心里是怕的,对这病,她己经冷静下来,我却吊着心在喉咙口久久也放不下,她不在乎这病何时病发又何时彻底结束,但我不行,我怕的要死,我只是故做镇定,我在她面前装傻扮呆只是为了能在她意识恍惚时偷一些她的依赖,我努力堆出一座墙帮她挡住迎面凛冽的风……看似坚固牢不可摧,却是心里最最恐惧最、无法安宁的。
我每天都要去问应峋相同的问题,我每天都要他再三保证这实验是可行的,至少,对于她是有好处的,我还要每天看无数遍那报告那病理,自己研究,看不懂也要看,逼着自己从那一堆数据中看到希望,我每天还会挑出几分钟的时间静静的看她一会,或是清晨,或是正午,看阳光铺满她脸颊的样子,会有种忽然间就充满了生机的感觉。
我每天,都猜想她会好,但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父亲自上次之后一直没有打来电话,几天之后却是和一个女人一起出现在医院里,那女人是雅灵的亲人,长想也有几分的相象,她来医院取叔叔的骨灰,而父亲,是来接阿姨的。
我猜到他会行动,却不曾想过是这么的直接,父亲直接在阿姨熟睡的时候就接走了她,余下的事情也说不用我来多管了。
他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雅灵的阿姨替他隐瞒一切,且在雅灵面前把一切的事情都揽了过去,解决了她一直掂记的事情,雅灵没有了理由离开,实验也就得以顺利开展,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这让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叔叔的事情过后,雅灵的实验被提上了议程,容不得她再有什么意见,因为在她昏睡的时候己经被我们移到了新的病房。
做了检察,收集了数据,短时间得不到什么结果,于是她看似突然间就清闲了下来。
我怕她在空头时又要想这想那,所以总要陪在她身边。
雅灵很宠我,像宠一个孩子,因为崔安太像个孩子,单纯又简单,是她能掌控的,不会有压力,也相处融洽,所以她喜欢和‘我’在一起。
只是,她仍就不喜欢多言,平时很难从她嘴里听到有关于苏维的任何事情,连她心里的真正想法也从未听她说过几句,她只是拿我调侃,打些无关紧要的哈哈,真真正正的像个长辈。
但她却是对我依赖十足,也许是因为我成了她的眼睛,她总是问我很多问题,问过后就认真的等着我的答案,那双明明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眼在看向我时,我总会有些失神,于是偷偷握握她的手,把最美的世界写给她看,要她知这外面有多美,她万万不能放弃……
她沮丧的时候,我便要闹她扰她让她没有心思在别的地方,有时她会发呆,闻到我的味道便回神,有时她还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我想扯开她便在里面拉着,好半天才敢探出头来,眼圈便是红的……
她的东西很少了,但那外套还在,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偷走它,可我没有,我甚至是不敢,总怕这外套一丢,她又要游魂一般找不到支撑了……
我们一起犯规,医院的饭菜太多的禁制,她的胃早就被虐的可以,所以捧了火锅过去,中药的锅底,吃的也多半是对身体好的蔬菜,她的脸红红的,这么久来第一次看出了健康的样子,我假意吃的欢畅,却不停的替她夹满了食物,然后便掏出DV,轻轻的放到一边,安静的看着她吃。
她不挑嘴,什么都可以,但胃口一般,前一秒还吃的痛快,后一秒就放下脸露难色偷偷抚胃,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想着,就心酸。
有时候,我也会留宿在她那里。
一般都是在她睡时偷偷爬到她身边,被子不敢抢她的,枕头也不敢抢太多,只用胳膊半支的看着她,一会用手梳梳她的发,一会凑脸过去,小心的与她贴着脸……做的都是些白天时不敢做的事情。
她极少会发现,因为身体很弱一般都睡的极沉,但也有一次被逮个正着,还未等我慌张,她倒是先急的团团转,看着也极有趣。
无法视物的日子里,很多事情自己都是不能做的,像是烫脚、梳头、整理床、喝水吃药、打饭吃饭、其实,也应该饭括洗澡和换衣的,只是这两年事情只有我想是不够的,要得到她的同意,但想要她点头应允,怕是我不只要换姓名了,连同性别都要换一换才有希望吧。
可要事在人为,为了她,花招诡计我是真真是用了不少。
她洗澡的时候,因为担心别人不如自己细心,于是借了护士的衣服假扮女人,水的温度可以调节,她看不到只好我来,室内温度的高低她是极重要的,我便手指不离那调温的地方,有时她站起身来拿毛巾,忽然就离我极近,我屏气凝神,紧张的像要像在打仗……一次澡洗下来,她舒服了不少,我却再去冲凉水澡。
换衣服之类的,虽然可以假以他人手,我却也要在外面守着,总怕有人冒失的闯进去把她整个都看了去,有时候临时找不到护士,我仍会故计重施,只是故意弯下腰降低了高度再闭口不言,手指尽力不碰到她的皮肤让她感觉不到我手指的粗纹便会相安无事。
这等等等,不是由我在做,就是由我监督着别人在做,每一次都不能离开太远,不让我看到,就要让我听到,这样才能安心。
实验己经开始了,从前的预热己经结束,我每天要做的不再是简单的检察,我需要配合应峋来服用各种药物,在药效刚刚发挥的三分钟内把所有的症状都告诉他,然后他会为我祛除掉这些暂留在体内的少量药物成份,必要的时候,会洗胃,会通过更加直接却痛苦的方法帮我除药,但即使是这样,很多时候,少量的药物还是会留在我的体内,有些微不足道,有些则慢慢的就引起了身体的各种反应。
但我却不能不这么做,我甚至对应峋说可以加大药物的剂量,因为雅灵所用的药会比我多上几倍,我需要把最全面最准备的数据告诉他,以保雅灵的万全。
我希望是一道坎,洪水漫过我到了她那里,便会减弱不少,这坎当然是高些更好,可应峋说:“若是你倒下了,那么她也不必再有什么希望了。”
于是,只好努力的把这个身体能够反应出的全部信息分毫不差的告诉他,再用这保存下来的体力去做雅灵的拐杖、眼睛,相依相伴着,努力向前走,哪怕某天跌倒了,她也只是失去个拐杖而己,不用心存愧疚。
这样的日子我以为会一直下去,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那么笃定且伤心的样了,让我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是啊,我也想她知道啊,要她知道一直对她这么好的,其实是我---苏维,这样她会不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