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危险的擦过一辆车子的车镜,那车里的人就探出头来骂,却见他己经窜出了老远,根本就没有回应他的感觉。
越是向前,他的感觉就越是痛苦,那灼热的气浪显然还相隔很远,但为何他却仿佛就置身于火海中一般,嗓子里,肺腔里,一团团的,都是那种让人窒息的烟尘。
外套在奔跑的时候被他甩落,领带也被他丢到了什么地方,他的横冲直撞让不少人有了怨言。
“先生,前面的道路己经封锁,禁止通行,请你绕路换行吧。”
有人拦住他,好心的叮嘱,他却听不进去任何的话,挥开那人的胳膊,人就灵活的窜了出去。
后面有人追过来,但追了几步就放弃了,因为,他前面的地带,如若是正常的人,就不会明知是死路还要向里冲了。
那是一幢三十多层的建筑,火究竟是从哪屋开始燃起的,此时还没有结论,因为那火太大了,消防车在下面不停忙碌,所盖住的也不过是零星的一些烟尘,那火势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努力而减小一分,反而如一个张着血盆巨口的魔鬼一层层的吞噬着余下的楼层。
他还未跑近,就被气浪掀乱了头发,脸上灼烫的感觉有些熟悉,竟与先前的那种感觉如此的相似,他一征,人有些站立不稳,一脚跌跪在地上,扑起了满地的浮灰,游进了他的鼻子和口腔。
“咳,咳……”他猛烈的咳起来,咳的天昏地暗,咳的流出了眼泪。
耳边吵吵闹闹,他逞强的站起身,拉住一个人就问:“人呢,逃出来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被他拉住的人也是一脸的惊恐,显然还没有从这场灾难中脱离出来,只一个劲的摇头:“放开我,让我出去,好大的火,让我出去……”
他松开她,又向前奔了几步,气浪里的温度比刚刚又高了几度,他的胳膊上一阵阵的刺痛,却没有时间去理,又是拉住了一个个,同样的问题,他简直在咆哮了:“人呢,逃出人的人呢?!”
他总是在问逃出来的人在哪里,却从来不敢碰触有无人没有逃出来这个问题……不敢……真的不敢……
他到现在才明白,那种从电话挂断开始的不舒服、刚刚胸口的灼痛、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嗓子里干涩的感觉都是为何了,那正是一个人处在火场中的感觉,他……竟然在数千里之外预感到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而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背后的原因,他却不愿想,不敢想,连一丝一毫都不敢……
“他们在哪里?回答我!”
手中的人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显然是回答不了他的问题的,他甩开他,焦急的左顾右望,终于,在人群外,看到了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几步跑上前,拉住那人的领子,把他的脸扭向自己:“告诉我!从这里面逃出来的人,都送到哪里去了?”
那人也是一脸恐惧的样子,手里握着一个炒菜的勺子,像是正在工作的时候,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人?没有人,这么大的火,哪有人?”
“闭嘴!我问你逃出来的人去了哪?”
“先,先生,你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跑出来的时候,里面己经全是黑烟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跑出来,可是那么大的火,不可能有人……”
他一个大力将他甩出去,自己也是连连退了几步,摇了摇头,像是在安慰着自己:不可能的,雅灵一定,一定早就己经醒了,她从来不会这样的让他担心,不会,她一定是躲到了哪里?她在生气,所以不愿意见他,一定的,一定!
“先生!你做什么?”
几个人一起拉住了冲破安全围护进入火场的他,他暴怒的甩开钳制他的人,跑到一个正扶着水枪救火的消防员。
火场里,各种材料焚烧时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他不得不凑到那人的耳边,用力的喊:“你们救出来的人都在哪里?”
“这里危险,回到外面去!”
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的推开他,他躲过他,再次问道,这次,那人招了招手,后面的几个正摆弄着器材的男人跑过来拉着他向外拖,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中途甩开了三四个人的手臂,揪着那名消防员的衣领,声音寒冽的说:“在哪里?告诉我!”
许是被他的表情吓呆了,那人顿了顿,竟道:“我们到这里的时候,火起经窜到了十层,除了那些事先跑出来的员工,余下的……”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表情却是黯然的,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葬送在这场大火中,他们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他征了一征,忽然最后的一根弦砰的一声,断了。
手软软的垂在了身侧,表情一瞬间被绝望布满,胸口里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而这次,他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声音,虚弱的,满怀绝望和忧伤的控诉:“思远……为什么我陷入绝境地的时候……你总不在我的身边……”
那火一定没有瞬间就吞噬她,所以,他承受的痛苦是那么的漫长而难忍,他揪紧了胸口,眼却不愿闭上,那熊熊的烈火就像是燃在他的眸中,一点点的,烧毁了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