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鲁是十二年前跟着阿莫叔一起来水月村的,自从阿莫叔消失之后,当时的小鲁还小,只有四岁,怎么样处理小鲁,村子里曾经有过一段争议,最后,村里决定把小鲁交给阿贵来抚养。
小鲁回到家里的时候,阿贵并没有在家。小鲁把衣服换了,煮了一点饭,胡乱地吃了,就溜到了自己的阁楼里,再也没有出来。
再过两天,就是阿花的生日,按照村里的习惯,小鲁他们这些少年,都要给阿花送上一份礼物,小鲁准备送阿花一只自己雕刻的小兔子。
他从抽屉里拿出刻刀和一块已经雕刻出兔子大概轮廓的寒云木,坐在阁楼的窗子前,小心的刻了起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
阁楼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太阳慢慢地沉到了阁楼对面的山峦后面,夜色从草丛里,屋檐下慢慢地升了起来。
在小鲁想来,经过了黑沼发生的这些事,再加上村里的变故,他回到家里,一定不会平静,至少,武师傅还会派人来找他,甚至于,武师傅还会亲自到他家里来,谁知道,到了晚上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想来也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每一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谁还会在意他这么一个小孩子。
一直到半夜的时候,阿贵也没有回来,小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把快要雕刻完好的寒云木放回抽屉里,下楼去洗漱了一翻,又回到阁楼里,然后吹灭了墙上的兽油灯,躺到了床上。
在小鲁想来,今天的时间总算是过去了,但是明天呢?明天武师傅问起自己,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给他说呢?
小鲁忧心不已。
谁知道,就在他辗转反侧,怎么也没法入睡的时候,窗子外面的平台上,却是传来了啪的一声。
阁楼的外面,有一个平台,平台的另一边,就是滑不留手的屋檐,这会是什么声音呢?
小鲁一下竖起了耳朵。
却听得外面的平台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若是自己不留意,怎么也不可能发现。
小鲁跳下床来,走到窗子边上,一下打开了窗子。
但见窗子的外面,碧空如洗,皎洁的月光,照在外面的平台上,在这个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时候正有两个全身穿着紧身衣的黑衣人,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朝着自己这边摸了过来。
小鲁一声大喝:“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黑衣人明显受到了惊吓,前面一个瘦瘦高高的黑衣人抬起头来,看向小鲁说;“你就是陈小鲁?”
小鲁说;“不错,你们找我?”
这个黑衣人大喜,朝小鲁奔了过来,边跑边说:“好,陈小鲁,我们就是来找你的,跟我们走。”
小鲁啪的一声,关上了窗子说:“你们没毛病吧?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要我跟你们走?”
瘦瘦高高的黑衣人说;“陈小鲁,你放心,我可以以索伦神的名义发誓,我们对你绝对没有恶意,你跟我们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鲁一愣。
须知索伦神是汾河一带的至高神,平时人们连名字都不能轻易说起,以索伦神的名义来发誓,这种誓言就绝对不能违背,一旦违背,汾河一带的所有人都必须共讨之,共诛之,其人死后,灵魂永世不能超生。
索伦之誓的酷烈,所有人闻之便会胆战心惊。
小鲁怎么也没有想到,半夜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居然会对自己发索伦之誓。
虽然如此,小鲁还是摇了摇头说;“说:“想都别想,小鲁哥哥我的事情可多了,跟你们去,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瘦瘦高高的黑衣人还要说什么,后面的那个黑衣人嘭的一声,一脚踢在了窗子上。
瘦瘦高高的黑衣人大惊,说;“三炮,你……”
后面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说;“和这小子废话做什么,直接带走。”
瘦瘦高高的黑衣人说;“可是,出来的时候,上面交待过……。“
后面的黑衣人说:“上面交待是上面交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的什么都听上面的,鹿老二,我看你到时候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叫鹿老二的黑衣人想了想,说:“好,三炮,这一次我就听你的。”
他从腰间拨出一柄四尺来长的长刀,朝窗子劈了下去。
却听得“哗啦”一声,小鲁阁楼的窗子便碎裂了开来。
事实上,在这两个黑衣人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小鲁便知道这两个黑衣人不是好人,好人怎么可能深夜出现在这里。
在后面的那个黑衣人踢向窗子的瞬间,他从墙上抓起一柄剑,转身朝阁楼的楼梯跑了过去。
阁楼的下面就是堂屋,堂屋的后面有几个房间。
这时候,堂屋里黑黢黢的,堂屋的后面,有几个房间,不过,小鲁却是知道,自己不能躲藏在屋里,自己一旦躲在屋里,这两个黑衣人把屋子翻个天翻地覆,阿贵叔回来不揍自己才怪。
他跑到门口,打开房门,飞快地跑进院子里,穿过院子,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两个黑衣人从阁楼的楼梯处跳了下来,跟在小鲁的后面,对小鲁紧追不舍。
这时候,明月在天,月光如洗,溶溶的月色里,周围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小鲁从大树的后面跑过去,小鲁的速度虽然在三味书屋的学员里出类拨萃,不过,和这两个专门来捉拿自己的两个黑衣人相比,多少还是有点不够看,从大树后面跑出来没多远,就被两人追上了。
两人把小鲁堵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的一边,是一人多高的篱笆,另外一边,一幢两层楼的小楼。
鹿老二拦在了小鲁的面前,狼三炮堵在了小鲁的后面。
鹿老二张开嘴,还要说什么。
狼三炮阻止了他说:“直接动手,别废话。”
鹿老二说:“好。”
狼三炮伸出手来,他的两只手上,伸出来一寸来长的爪子,这些爪子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一看就相当的锋利,他把爪子伸到嘴边,喷了一口气,对小鲁说:“陈小鲁,看你往哪跑。”
说着,他的脚在地上一踏,整个人飞身朝小鲁扑了过来。
小鲁刷的一声,把后里的剑拨了出来,这柄剑只有两尺来长,剑身一寸来宽,看上去相当的粗糙,正是小鲁在三味书屋里的佩剑。
小鲁的手腕一拦,剑刃朝着狼三炮的爪子削了过去。
狼三炮的手腕一缩,爪子往剑刃一拨。
却听得一阵剑爪相交的声音,就象是老鼠磨牙似的,说不出的刺耳,剑爪相交的地方,亮起了一串火花。
小鲁但觉一阵大力从爪子那里传了过来,握住剑的手一阵酸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不过,狼三炮的这一爪,小鲁好歹算是避开了。
狼三炮一阵狞笑:“小屁孩一个,也敢和老子过招,下一次,我看你怎么接招。”
说着,他伏了下来,四肢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对着月亮一声长嚎,顿时,他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就象是汽球似的,只听得一阵嗤嗤嗤的声音,他全身的衣服都龟裂了开来,那些钢针似的毛发从碎裂了的衣服碎片间钻出来。同时,他的眼睛变成了红色,隐隐地泛着血光。
鹿老二却是急了,大声地说:“三炮,不能伤了他。”
狼三炮哼了一声,说;“我知道轻重。”
说着,他的后腿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又朝小鲁扑了上来。
这时候,小鲁有点毛了,这么多年来,他打斗的对象一直都只是少味书屋的少年,对于成年人的世界,他多少有点畏惧,有点害怕,但是,这两个黑衣人对自己紧追不舍,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小鲁呢。
更重要的是,刚才他接了狼三炮的一招,刚才狼三炮的这一扑虽然势大力沉,自己接起来颇为吃力,但是总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成年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只要自己能够见机行事,总是能和他们周旋一二的。
虽然如此,小鲁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知道狼三炮接下来的这一扑非同寻常,自己不能硬撼。
他用剑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划了半圈,手腕一抖一挑,抬脚往前踢了出去。
但见地上的一片泥沙,混着一块石板,就象是一堵墙似的迎着狼三炮的这一扑撞了过去。
却听得噗噗噗的声音,这些泥沙全都洒在了狼三炮的身上,至于那块面盆似的石板,则被狼三炮用爪子挡开了。
狼三炮大怒,伸手抹了一把脸说:“陈小鲁,老子抓住你,要剥了你的皮。”
他看向后面的鹿老二说:“老二,你还不动手,早点把这小子捉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事实上,在狼三炮动手的这段时间,鹿老二拎着刀,一直警惕地注意着另外的一个方向,生怕小鲁钻进篱笆里,一旦小鲁钻进篱笆里,两人要追小鲁,可要大费周章。
听了狼三炮的话,他守住篱笆的方面,慢慢地朝小鲁围了过来,正要动手。
这时候,另外一边石屋的门却是开了。